舒寻想到这里,心里突然一顿。
怪不得老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呢,十一月初一,是平哥哥的生辰啊!
舒寻心中一阵酸楚,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逃得出去,平哥哥的生辰肯定是赶不上了吧。想到这里,舒寻怨恨得瞥了不远处的大汉一眼,都怪他!
不过,想着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一时也奈何不了他,心底就又生出了几分凄凉之意。
往年,平哥哥的生辰,都会和自己一起过呢。或游湖,或赏花,或逛夜市……对了,舒寻从怀里摸出一物,低头看着,目光变得温柔而宁定。
那是一把桃木梳。
是舒寻和平哥哥某次逛夜市的时候买的。那时,平哥哥说这把梳子的造型特别衬舒寻的气质,想买来送给舒寻。不过,最后舒寻执意自己付了钱。因为他心中既期望又害怕,是那送梳子的含义:
一梳头,到白头。
想着,
舒寻一歪头,将自己束发的冠带解开,绸缎般的黑发散到胸前。舒寻轻抚着自己的头发,用桃木梳慢慢地梳了起来。
天色已经彻底地暗了下去,案头上的烛火摇摇曳曳,光影深深浅浅,明明暗暗,衬得舒寻清俊的脸庞越加得柔润,那一双墨色的眸子因着思念,幽幽泛光。
却不知,一团炙热的气息正在向他靠近。
突然,
一双炙热的双手握住了舒寻拿着梳子的手。
“你要**什么!!”舒寻吓了一大跳,惊恐地回头看向手的主人,本能地想要抽回手。
大汉死死地捏住他的手和他手中的梳子,如熔岩般滚烫。喉咙一动,笨拙地说道:“我……我来帮你梳。”
“走开啦!谁要你碰我的!”舒寻气急,厌恶地大喊着,拽着梳子拼命地想要从大汉手中抽离。
可大汉更加固执,力气也如壮牛。
“咔”
一声脆响。
梳子由于两人的拉扯,斜斜断了一小节。
“你!”舒寻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看断了的梳子,又看看不可理喻的大汉,气得浑身发抖。
大汉握着那被自己捏断的一小节,有些惴惴不安地看向舒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舒寻眼眶里顿时噙满了泪水,恨恨地盯着大汉,胸口不停地起伏着。
“啪”的一声,
舒寻把手中的梳子扔出了窗外,对着大汉大声吼了一声:“滚!”
大汉吓了一跳,看着怒容满状,声嘶力竭的舒寻,居然愣住了。
“你给我滚!滚啊!”舒寻一边大声叱喝着,一边使劲地将大汉推搡出门外。“嘭”的一声将门死死地关紧。
大汉没有离开,而是立在门外,垮着肩,无比地沮丧。
夜,无比的静,风,无比的凉。
屋里传来舒寻若有若无的哭泣声,大汉似乎觉得心里堵得慌,颓然地坐到了地上……
☆、洗脸
第二天一整天,舒寻都把自己关在房里,难过得哪也不想去,就焉焉地躺在床上发愣。
昨晚,梳子断裂的一声脆响,似乎把他小心翼翼保护着的东西劈了一道缝,唤起了他心底深处的不安。
他口中的平哥哥名叫林越平,家就住在舒寻曾经的宅子附近。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可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感情笃厚。
舒寻还清楚地记得母亲因病去了的那天,林越平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对他说,他林越平就是舒寻的亲人,他们林家就是舒寻的家。
因着林越平的陪伴,舒寻走出了丧母之痛,也未曾有过孤苦伶仃之感。只是,慢慢的,在和林越平的亲密相处时,舒寻渐渐觉察出他和他的平哥哥之间的感情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尤其是那日于平阳夜市,在喜笑颜开的人群中,影影绰绰的灯笼下,平哥哥挑出那把桃木梳给他。那时,周围的笑闹声仿佛突然淡去了,舒寻只记得,那朦胧氤氲的灯影里,平哥哥满含笑意的深眸让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
可是舒寻并不敢确定平哥哥也知道送梳子的含义,因为平哥哥一直就待他很好,那时,平哥哥拿起梳子要送他的举动也如往日那般稀松平常。
后来,舒寻搬去和城郊的外公一起住,两人来往的时间就少了。然而,每一次,舒寻都特别特别地珍惜,像过节日一般重视和欢喜。舒寻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情意珍藏在心底,而那把放在心口上的桃木梳,就像一个甜美的物证,让他可以悄悄地念想和回味,并偷偷地希冀着些模模糊糊的东西。
可是,那把桃木梳却断了。
舒寻莫名地觉得那就像是一个诅咒,预示着一个他根本不愿意接受的结局。
加之舒寻现在的处境,才让他茶不思,饭不想,愣愣得躺在床上发呆。
舒寻这样的举动却让大汉非常得不安,早上送来的清粥小菜动也没动,他以为舒寻不喜欢,于是又换成了包子馒头,可是舒寻还是没有动。
中午的时候,他撤走了冷掉的包子馒头,换上了平阳城里最好的酒楼——阳春楼的精美菜肴。可是舒寻依旧没有动,反而看向他的目光变得更加地厌恶和憎恨。
晚饭的时候,大汉又撤走了冷掉的饭菜,换上新的热菜。同时,他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慢慢地到来舒寻身边。
“舒寻……”他试探着喊着,有些惴惴不安:“你是不是因为那把梳子不高兴?”说着,他把盒子打开递到舒寻面前:“你看,这是玲珑斋的羊脂玉梳子,我赔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