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君,现在你的病尚未痊愈,先别管这么多。”广末凉川拍拍陆瑾的肩,劝道,“现在宋国魏国到处不稳定,还很不安全。我会一直帮你关注宋魏之间时局动向,待你回国时机成熟没有危险的时候,我会亲自护送你回国。”
“多谢广末先生厚意。不过,”陆瑾推拒道,“从前不到日本,不知路途遥远,海上颠簸,竟然曾约广末先生再入宋国。不但劳烦广末先生舟车劳顿数月,且海上风浪难测,步步危险,现在想来,已经深感惭愧惶恐不已。如果再劳动先生越海相送,往返之间积年累月时日长久,又有险涛恶浪路途辛苦,陆瑾心中实在过意不去。等时机成熟时,我自己回去就好。”
“陆君,你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怕时日漫长路途辛苦。”广末凉川道,“我们当初一见如故,你约我他年再见。与我心中的喜悦相比,路上这点辛苦实在微不足道,所以当时我愿意为你再次远渡大海,这次也绝不例外。如今到处都潜藏危险,你又身体欠佳,我实在不放心你,以后不论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大休正|念
镰仓的春天,一直暖风和煦,陆瑾的病情也随之渐渐温和。
春去夏来,万物生发繁茂,天地之间阳气正盛,陆瑾的病情随之好转。
然而夏天刚去,萧瑟的秋风又加重了陆瑾刚刚有所好转的病情。这几日病情反反复复,又感染了风寒,白天夜里总是咳个不停。
“咳……咳咳……”
时值初秋,夜里却已凉风瑟瑟。魏珂披着一件夹衣走到门外,就听见房中咳声不断。
这咳嗽声撕心裂肺,简直能把人的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他的病不论怎么治都不好转,恐怕这病是由内而外渗透的。又因为体虚自身无法抵御寒暑侵害,受了四时交替外界寒热变化的影响,所以时好时坏,反反复复,愈加伤及根本。在门外站了半晌,脚背上悄然落了一片红叶红叶,魏珂收住神思,伸出手敲了敲门。
“请进……咳……”最后一声轻咳只是短短一瞬,就被咽了下去。
魏珂推开门,步入房中,赶紧回身把门轻轻掩上,阻挡拥入房间的寒风。
“陆丞相,我来了。”
“嗯。”陆瑾扶着桌案起身微微行礼,指指身边的椅子,“请坐。”
“丞相身体不适,请多多保重。”魏珂躬身回礼,方才在椅子上坐下,转头担忧地看了他一眼,“魏某与丞相患难相交,真心相待,丞相真的不需要如此客气。”
“嗯。”陆瑾点点头,问道:“魏先生,在下拜托你打听的事,不知怎么样了?”
“哦,在下都打听清楚了。”魏珂道,“琉球岛上的首领的确叫郑成,原籍福建路,出生于日本。他父亲郑质并非落难日本,而是一名强悍的海盗,也做海上走私,手握重兵,富可敌国。他母亲为日本女子,随其父到了魏国,本来全家投降了魏国。但是郑质死后,郑成的母亲在泉州遭魏军屠城之时为自保名节自杀,郑成气愤之下不再对魏国称臣,此后一直与魏对抗。近来他一直在向日本借兵,意图攻打魏国夺回福广江浙一带。”
“泉州不是你家乡么?你们是同乡?”
“是啊。”魏珂黯然点点头,叹息道,“颇感意外。泉州那场抗争,城中牺牲了百姓十万人!郑成的母亲竟然也丧生于泉州那场抗争之中。”
“十万……”陆瑾点点头,蹙眉道:“十万百姓,绝不会白白牺牲!魏国是自掘坟墓!”
“是啊,我当时就这么想!泉州没有一个人不这么想!”魏珂凄然笑道,“所以尽管知道大势所趋尽管知道以卵击石泉州还是与魏国对抗整整二十一日!最后那几日,城中下着大雨。那雨大得,把天上地下连成一片……城中实在支持不住了,我带着五十人想冲开包围出去借兵。待冲出来时,只剩下我一个人。”
“再后来,泉州全城皆遭屠戮,一个百姓也没有留下……泉州,只剩我一个人……”说到此处,魏珂抹了把湿润的眼眶,闭上眼,把泪水咽回了心里,“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魏先生……”昏黄的灯光下,陆瑾一直注视着他的眼睛听他说完,轻声道,“我知道你付出了很多。”
“付出最多的,是泉州的百姓。”魏珂睁开眼,注视着陆瑾道,“他们的心愿,就是看到宋国振兴!”
“嗯。”陆瑾注视着他的眼睛,深深地点点头。
“刚才是在下一时情不自禁说偏题了。”魏珂对陆瑾一笑,“我们继续说正事。”
“嗯。”陆瑾点点头,问道, “这郑成实力如何?”
“这郑成个人能力不错,文武兼备。他曾在宋国求学有成,精通兵法,能征善战。又有其父留下的基业,兵力财力都十分雄厚。”魏珂道,“按理来说,这样的人,又与幕府将军有亲,日本借兵给他并不是亏本的买卖,却不知为何至今犹豫不决。”
“国家之间决策,不过权衡利弊。”陆瑾道,“郑成此人既然能力非凡,日本若出兵相助若得东南之地,确实有可见的利益。但是如今犹豫不决,说明他们有所顾虑,怕为他取得东南不稳,会白费一场辛苦。”
“是啊。”魏珂点头道。
陆瑾转念问道:“陛下如今到了哪里?”
“因为消息传输不便,打听得是三月之前的消息,说陛下已入京兆府。”魏珂道,“现在已经三个月了,说不定建康都已经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