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低头吃了口白饭,说道:“你吃吧,专门给你包的,你喜欢的话就再包几顿。”
“那我都吃啦?”海低头又夹了一个,这次吃得节制了,不再一个一吞,分了两口咬。
“味道怎么样?”桑原光盯着他,问道。
饺子虽然有一点腥,但海已经个把月没碰过一点肉末,一切不完美都可以忽略不计。
他吃得几乎有些幸福:“好吃的。”
与此同时,阿牧又提前吃完饭,默不作声地将自己碗筷放回厨房,出门散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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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在一个礼拜中吃了好几顿这样的饺子,身体有了好的环境,也恢复得不错。
他是下了决定,抱着想要好好生活的长远计划继续和高平孝相处的,因为吃人的嘴软,所以想要帮干爹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让自己尽量不要吃白饭。
但他万万没料到,高平孝给了他一本名叫《鹿姜》的剧本。
看了几页剧本之后,他恨不得再次离家出走。
而高平孝这回不再放任,一切工作都已经展开,不能够再有差错。他积极采取措施,对海软硬兼施,双管齐下。
“这只是工作,你看阿牧不也拍了吗?都是假的。”高平孝劝说道。
如果能用言语劝回来,自然是最好的,因为知道海本人失了忆,思想方面不完整,原则同样也不会多么完整。
但如果海最终仍旧不肯听话,他会毫不犹豫采取暴力措施逼迫他。
高平孝本就一无所有,他将所有赌注都下在了这部电影上,一个一无所有的赌徒,身上不会缺少亡命之徒的成分。
海与他磨合了好几天,心中万般不愿,却在他未采取极端措施前妥协了。
因为这只是工作。
因为高平孝救过他。
因为以后的日子里,还想要好好地一起生活。
他与干爹朝夕相处,也是有感情在的,这感情在他的世界中独一无二,没了对象,就会彻底枯萎。
人活着,不能没有一点感情。而在他的世界中,没有第二个熟知的对象能够让他倾泻这些感情。
来自于日本公司的资金已经到了一半,此外在桑原光的口才与人脉下,还拉来了寥寥可数的几个赞助。
较为充裕的资金投入了下去,影片的硬件设施也比预想的更完善了,他们甚至有余地能够挑选实景拍摄的场地。
最终定下的拍摄地为国内一座以雾与花闻名的大山中,它地处潮湿的江南,山中风景绝美,却又不属于名山大川,加上不是旅游旺季,因而游客不多。
一行人于早春来到了这里,正遇上所谓的倒春寒,早晨山脚最低气温甚至跌下十度,将所有人冻了个结实。
海怕冷,在原先居住的地方,阿牧已经能够穿短袖里外地跑,他还没能脱下那一件破烂的小棉袄,那边最冷似乎也没有冷成这样过。
居住在山脚下的一座旅馆内,房间的空调一天二十四小时开着,他还是冷,寒意从骨头里泛出来,带着令人牙软的酸,漫过他的每一寸骨头与皮肉,让他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表的疼。
海尚未入组,每日会有人来和他讲讲戏,教一教他,而他的资质显然太差,不止一次被那位人物骂,他被骂得几乎惶恐,知道自己是惹得所有人都不高兴了。
夜里一个人躺在床上,他有一种举目无亲的孤独感,默默忍受着骨缝关节中一阵又一阵细密的酸疼,他将想要与高平孝诉说病痛的想法彻底咽了回去,因为他孤独,不想再招人厌了。
《鹿姜》的整部戏大致分为四个部分,首尾两部分大都在这座山里拍,其余部分,一个是在大众化的影视基地取景,另一个是在一座借来的古典中式庭院内,距离这里两小时车程。
这座庭院本质上是一间私人别墅,主人是个与桑原光打过交道的日本人。当初购置时,是看中了古色古香的韵味与格调,但真正居住了,才觉出乌漆漆的木棱窗门阴森森的曲径长廊还不如大众欧式家居有人味,尤其是在冬季的雨夜,看着几乎有些凄凉,而这一带偏偏冬季特别长,雨水特别多。别墅价格不菲,周遭基本没有邻居,转手也难卖出,因此已经闲置很久,或许还会有些破落。
海在大半个月后硬着头皮上阵,山间拍摄的两部分,分别为鹿姜最初作为一只美丽精怪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以及最后鹿姜与死后的帝君相守相恨相杀的终结。
两个身为精怪的时段,有两套最为华美的服装,一套是浅紫色的缀着刺绣梅花,一套是绚烂无匹的大红,像阴冷的血,也像最艳的花,是一场轰轰烈烈美丽绚烂的死亡。
山上有大大小小的瀑布以及一眼碧绿色的水潭,下过小雨的清晨,云雾弥漫,泉水叮咚,风里裹挟着瀑布四散的水珠。
高平孝与桑原光都是学摄影出身,高平孝此前还一直执着于拍摄费力又不叫座的文艺片,他对每一帧画面都讲究到严苛的地步,这种讲究根深蒂固,是没办法全部剔除的。
他要捕捉每一个自认为美的细节。
山中的云雾,剔透的泉水,凝露的花苞,海琥珀色的眼睛,海纤细洁白的脖子,海瘦削而仙气飘渺的背影。
海穿着那件浅紫色戏服,冷到浑身发抖。戏服是样子货,好看却单薄不抵冷,他的面孔冻得发白,眼睫眉毛上沾满了细小水珠,眼睛湿漉漉的像是随时要溢出眼泪,完全做不到剧本所要求的表情与动作。
飞溅的水珠染湿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