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含着不甘与耻辱,却迷蒙着水汽的凤眼微微阖落,楚晚宁眼神失焦,嘴唇微张,不住喘息着……

他猛地闭上眼睛,复又睁开,里头已是怒焰万丈:“我与你根本不一样!我这辈子都还……都还……”

“都还怎么样?”这回倒是踏仙君不解了。

他觉得自己从来不曾怜惜楚晚宁,所以根本无法想象墨燃在床上的爱恋与克制。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对方恼怒又窘迫的眼神中恍然大悟,但恍然大悟之后更多的是怔愕。

“你在开玩笑?”

“……”

“难道你还没和他……”

墨燃银牙咬碎,见鬼红光几乎要实化,撕碎整个龙魂殿。

踏仙君忽地哈哈大笑:“墨宗师,此刻我倒忽然觉得你我并无关联了,你还是我吗?嗯?”

他们两个人,一个像是疯狗,一个却如忠犬。

疯了的在龇牙咧嘴叫嚣嘲笑。

忠顺的则沉默而赧然,固执而坚定地与他对峙着。

只是他面对自己曾经铸下的滔天大过时,忠犬脸上那种不知所措的神情,其实真的,可怜极了,也无助极了。

交锋缠斗之下,胜负却也着实分不出来。

踏仙君逐渐有些腻了。

他忽然说:“好了,陪你戏耍够了。墨宗师,见真章吧。”

他说着,一挥手,先前听从他命令站在边沿袖手不动的那些珍珑棋子纷纷扑杀而上,墨燃刹时腹背受敌,竟是脱身不得。

“这便是你的真章?”

踏仙君退出激战圈,朝楚晚宁信步走去,边走还边回头冷笑道:“本座做的棋子,自然也是本座的战力,如何不算真章。”

墨燃看着他提着不归,拿染血的刀刃轻轻拍了拍楚晚宁的脸颊,而后抬手狠狠掐住楚晚宁的脸,无不甜腻地在和对方说着什么。

他再也无法忍受,盛怒之下,他竟忘了楚晚宁与不归之间似有某种联系,他喝道:“不归!!”

那柄陌刀j-i,ng光一闪,竟真的在踏仙君手掌中动摇起来。它似乎在犹豫也在挣扎。

它不知道自己该听从与谁。

踏仙君微扬眉头,低头看着自己的刀:“哦?你要听他的话么?”

然而也就是这一声,楚晚宁忽然颅内裂痛。

曾经做过的那些梦,那些凌乱的碎片,犹如砂石滚滚,覆入脑海。

猩红落帐,刺鼻兽皮。

肢体交缠。

大殿外长跪不起,宫女的傲慢嘲笑。

踏仙君觉察到他的异样,抬手解了他的噤声咒,道:“你怎么了?”

楚晚宁不答,他已是痛楚难当,整个头颅都像要裂开——

他看到遮天蔽日的骨殖灰烬,蟹青色的苍穹漂浮弥漫着死灰,一个黑衣大袖的男子站在天地之间,尸横遍野,生灵涂炭。

“师尊。”那个男人回头,是墨燃的脸,咧着嘴,笑得邪气。

他手里滑腻腻地捏着一个鲜红的东西。

定睛细看,是一颗噗嗤噗嗤,还在跳动的心脏。

“你终于来了,是要来阻止我吗?”

他手上微一用力,那颗心脏就在他手里爆裂开来,露出里头晶莹夺目的灵核,墨燃把灵核吸纳进了自己掌心。

他朝他走了过来,步步逼近。

“想不到你我师徒半生,到头来,还是逃不掉这一场对决。”

“!”

楚晚宁猛地闭上眼睛,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血流狂涌。

踏仙君觉得他神情不对,抬起指尖,触上他的脸颊,而后将他的下巴掰起:“怎么了?疼?”

“……”楚晚宁在他指腹之下微微发着抖。

踏仙君便愈发误会,蹙眉道:“也没怎么伤着你,你怎么变得这么不经打?”

见楚晚宁还是不说话,他拧起眉毛,似乎想再说什么,但话未开口,就听得外头一声沉重的崩裂之音。

踏仙君略微色变:“有人强行破了蛟山结界?”

他目如疾电,蓦地扭头。

但见一道杏黄色的影子飞掠而来,势头快得惊人,且路数诡谲y-in森,飘忽犹如鬼魅。

眨眼间,楚晚宁竟已被那人夺于掌中。

墨燃道:“师尊!”

踏仙君道:“晚宁!”

“……”

两个同时呼喝出声的男人对望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嫌恶,但很快,墨燃和踏仙君都重新扭头,紧盯着浮掠于空中,袈裟翻飞的那个不速之客。

怀罪大师。

怀罪的脸色并不是那么好看,比起五年前,他的神情枯槁了许多,但眼中的犀锐却不减半分,依旧犹如江海凝光,涟涟波涛涌。

墨燃心下一松,他不知道怀罪为何会突然出现于此,但这个人既然愿意施展重生之术救治楚晚宁,想来也不会对师尊不利。

但踏仙君不曾见过他,神情就显得很危险了:“好个小秃驴,从哪里钻出来的?也要跟本座为敌。”

怀罪瞥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在了墨燃身上。

他似乎并没有因为两个墨微雨的同时出现而感到太多的惊讶,在他脸上,此刻更多的一种神色不是惊,而是忧。

“墨施主。”怀罪袍袖一挥,这里人太多了,为了不让踏仙君也听到,他就以传音诀将这句话递到墨燃耳中,“我不可久留此地,你速来龙血山见我。”

他顿了顿,补上三个字:“必须快。”

说罢就像来时那样,去如疾风,顷刻消失不见。这些珍珑棋也好,蛟山的结界也好,竟似拦不住他。

甚至有那么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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