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九大惊失色,踉跄退后,胸口如被捣蒜,腥气上涌。
四周几名保镖和伙计一拥而上,电光火石之间,还未近得张艺兴的身子,没看清招式,就被某种力道四散弹开,纷纷跌落回屋子角落,四仰八叉,狼狈不堪。
柴九俊面失色,印堂发黑,惊问:“你……你不是小七崽子?!你是什么人?!”
少年眉心轻颦,细细的一对凤眼中闪烁着孩童的天真无辜,嘴角轻蔑地耸动:“柴掌柜与我有过数面之缘,怎么会不认识了?”
“你,你手上怎么有功夫?”
少年冷笑道:“怎么?柴掌柜以前竟不知道我有功夫?”
“小崽子你……你唬我!!!”
几名保镖拔枪出来,少年身形一晃,凌波轻鸾步,翩然出屋下楼,身后连几枚鸟毛也没留下。
柴九以手掌极力按住胸中涌动的血气,怔怔地盯视张艺兴闪身而去的背影,一时之间难以置信,那个卑微怯懦、任人揉捏摆布的小娃伢子,如今竟然摇身一变,出手嚣张凌厉,眉宇不怒自威!
心中暗恨,这王小七竟然从一开始就耍了自己一道,必定已经将芨芨台绺子的内情漏给了孙红雷。
这小兔崽子不除,难消心头之恨!
一日不除,一日为心头大患!
张艺兴在鼎丰楼对面儿的一间小饭铺里寻见了孙红雷。
那芨芨台大掌柜在鼎丰楼雅间小酌梨花春,而咱野马山大掌柜,在沙家羊肉小铺里灌烧刀白。
男人在桌边坐着,一只脚架于长凳之上,津津有味地嘬着一块羊蝎子。
面前摆了小半盆已经被啃得干干净净的羊腔骨。
张艺兴以前从来就不曾想到,自己会对这样一个男人如此死心塌地,情难自抑。一看见这男人,就想干脆将自己变成他几根手指夹着舔舐的那一块羊蝎子!
大掌柜一见张艺兴回转,两眼顿时一亮,唇边笑意盎然,拿过一张油纸擦了擦沾满羊汤的两只手。
男人低声问:“怎样?”
少年悄声答:“回去说。”
“那匹马要不?”
“不要了!我们到别处去买。”
一伙人正要离开,身后一声慢悠悠的吆喝:“几位留步!”
只见芨芨台的柴大掌柜信步走来,脚底轻飘,衣襟袖口上几团鸦羽色的绣花盈盈墨绿,暗自流光。
柴九爷笑道:“孙红雷,怎的,来我这飞龙厩转了一遭,没有看上眼的?”
“呵呵,给手下的娃儿买马,他没看上。”
“哎呦,那可是柴某对不住二位,让你们白跑一趟我可过意不去。我这里确实有一匹好马,你要是觉得不错,就把马牵走!”
说话间,那飞龙厩的管事牵来了雪影追云騠。马儿猛然抖动了一把脖颈上顺滑的鬃毛,青云涌动,紫雾罩面,龙台傲骨,双精卓亮,确是一等一的好马。
张艺兴用眼神跟孙红雷示意,你口袋里片子再多,也别跟柴皮膏药这里浪费银子,爷有钱也不送给他!
这时却听柴九开口说道:“呵呵,柴某适才与你手下这位小伙计相谈甚欢,依别不舍,我看他挺中意这雪影追云騠,这匹马柴某人今日就送给这娃了!”
孙红雷诧异地微微挑眉:“哦?柴掌柜这话咋说的?”
“呵呵,这娃儿柴某看着欢喜,你要是不介意这娃儿骑我的马,就让他拿走!”
张艺兴一听这话,窘然无语。
这姓柴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你跟小爷相谈甚欢?你竟然还给小爷送马?你满嘴放屁!
少年忍无可忍地说道:“这位柴掌柜,我一个小伙计,怎配的上这样的神骏。追云騠您自己留着,小人不敢要这马!”
柴九压根儿就没有正眼瞧张艺兴,反而笑眯眯地盯着孙红雷:“怎的,孙红雷,既然娃儿喜欢我的马,你就让他骑走呗!”
孙红雷嘴角轻轻耸动,却没有丝毫笑意:“娃是挺喜欢这马,不过不劳你送,老子掏银子买了就是。”
“别,别,柴某说好了是送,而且是送给这娃子的!柴某又不缺那几个片子,不过是五百大洋而已。”
“俺孙红雷也不缺那几个片子。”
“那是当然,当然!你腰里别的那俩家伙,上等的好货,每把都不止五百!”
柴九眼神尖锐,盯到了孙红雷腰间的两把德产二十响毛瑟,知晓定是从哪一路正规军那里缴获来的稀罕物件儿。
这玩意儿黑市上都买不到,野马山大掌柜别的不衬,就他妈的衬好枪!
不由得有些眼红,是那种做土匪的对军火枪械的天生敏感和热衷追逐。
这时,两个大老爷们儿的视线齐刷刷盯住了张艺兴,似乎都在等他开口。
孙红雷眼中是略微的诧异和探询;而柴九爷眼里浮动着某种轻狎之态,若有若无,挑逗着少年的面庞。
张艺兴窘得咬了咬小唇,冲孙红雷微微摇了摇头。
那柴九却高声笑道:“呵呵呵呵,小娃儿怎的如此扭扭捏捏,咱二人既然是故交,老子送你一匹马算什么!孙红雷,你不会这么不给柴某人面子吧!”
孙红雷面不改容:“这马确是好马,你可要点儿啥做交换?”
“你这话说的!咱俩绺子的交情,不止一匹马吧!”
“呵呵,你既然这样说,这心意俺就领了。”
“哈哈哈哈!改日若再碰到这娃儿,柴某再来与他叙旧!某人告辞了!”
柴九爷两脚飘飘然,转身而去。留下了雪影追云騠,一脸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