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鲸升么。”
陈燕西站在y-in影中,身形变得模糊。声音飘忽,音量不大,因此有些听不清。
金何坤不得不前倾身子,“我只知道鲸落。”
陈燕西低笑一声,倒没有嘲弄意味,“鲸升这词儿不太靠谱,我没找到确凿的科学说法。所以我给你讲,你听听就好。”
“庞大的鲸鱼会在海底深处产崽,而幼崽靠体内少许空气,由此上浮。这是相当缓慢且危险的过程,因氧气耗尽而死;或因压力变化过于剧烈,体内血液沸腾,最后细胞炸裂而死。”
“唯有少数能浮出海面的幼崽,会在见过海面的大风、阳光或暴雨、寒冷后,再次下潜。成功‘鲸升’的幼崽经历一系列艰难考验,他们将在漆黑的深海里,度过生命中大部分时光。”
陈燕西戳灭烟头,背对金何坤。他将烟蒂掷向窗外,没有转过身。
“现在,鲸升了。我该上岸了。”
金何坤努力想看清陈燕西,奈何天色已晚,而他周身烟雾挥之不去。金何坤只觉心底一咯噔,心想,麻烦了。
这夜,两人通宵未眠。
第二天下午,传来一消息。喜忧参半,人已找到,但确实死了。
陈燕西坐在船头,冷静地盯着那具泡涨的尸体。死者面部发肿,bcd里最后一点气体耗尽。
为什么,他不明白。
为什么有些人要轻视生命。
“不教了。”
陈燕西提着行李箱,去与老板辞行。他放下面镜,轻声坚定道。
“我是说,我不潜了。”
金何坤没想到,陈燕西居然会比他提前一天回国。搞得坤爷已忘记他还得搬家,搬回c市。而陈燕西的故乡,貌似就在那里。
这天阳光柔和,世界明亮,y-in影无处遁形。天往死里蓝,十分高远。道路两旁的热带植物翠绿成林,车内放着流行曲,音乐随窗缝浪出去。
金何坤作为“炮友过去式”,送别陈燕西。
两人站在机场门口,陈老师给完小费,手拖行李箱背着包。他仍如初见时,穿宽松t恤与牛仔裤,始终露着脚踝,浑身不老少年气。
陈燕西:“成了,就到这儿。你回去休息,收拾行李明天回国。”
“我以为你会等我一起,”金何坤说,“不过这地儿确实没什么好,不如国内舒适。赶紧的,再见。”
“那我走了。”陈燕西挥手,抬脚转身。
“哎,我们国内联系?”金何坤大声问。
陈燕西没回头,他似要丢掉一些东西,将那层老树皮剥掉。虽连筋覆骨,撕开表皮会袒露血淋淋的内里。
但他拾起一地j-i毛,又打整几番微小心事。
“回头再说!”
陈燕西过安检时,阳光刚好投入大厅,把他拢进一块块方形光y-in里。金何坤取下墨镜,见金光给陈燕西勾了边,微低头,英俊又落拓。
陈燕西曾带他领略最温柔,又最暴烈的夏日。
这天天气很好,金何坤却觉得有些难过。
他与陈燕西做了情人。
原本只走肾,不走心。
而此刻,他莫名心动了。
前后不过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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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鲸升之旅》,完。
第二十章
昨夜雨下透了,冬风裹着胡乱支楞的树枝,落叶黏在s-hi漉漉的公路上。
都市霓虹灯整夜闪烁,照得水珠盈盈絮絮,形似雪片。街头酒吧唱完“直到所有的灯熄灭也不回头”,夜店后半场就偃息旗鼓,放了群醉生梦死的妖魔鬼怪出来。
雨稍停,晨练老人拾掇起软剑或空竹,纷纷赶往公园广场。
c市的工作日偶尔像假期。年轻人喝个通宵直接去上班,老年人睡不着出门找乐子。早高峰期永远人声鼎沸,而傅云星这类早睡早起的“养生一族”,兜头与百鬼众魅撞一怀。
恨不得借银角大王的葫芦一用,收了这群牛鬼蛇神。
“再等一个红灯,今早我的煎饼得泡汤,”傅云星正给金何坤打电话,他不停敲击方向盘,数着红灯秒数,“你们搬家怎样了,什么时候能齐活儿。明晚出来接风宴?”
金何坤睡得迷糊,昨晚收拾至三点一刻,卧室才勉强能住人。他翻个身,耳畔萦绕着张玉通宵达旦的唠叨,说什么这房还是他们一老朋友帮忙看的;两家关系挺好,就是去京城后没机会再聚。接着话题扯到小时候,什么一个大院儿的邻居,什么金何坤与那家孩子玩得亲密无间。
坤爷迫于母亲威严,正趴着用抹布擦地。他闻言抬头,“等会儿,我怎么记得是个小姑娘。”
“哎哟,”张玉笑眯眯地打趣他,“你就记得人家是姑娘。”
“记得也没用,您儿子如今爱男人。”
金何坤爬起来,打算找盆洗抹布。
“还有,妈。下次这种事儿,能不能别打着促进亲情的口号让我做,咱们请个钟点工不行么。”
张玉满脸拒绝:“做家务的男人招桃花,你懂什么。”
金何坤:“......谁跟您说的?”
“傅云星啊,就你那个大师朋友。”
金何坤:......
这头招摇撞骗的秃驴。
“我这是为你好,有事做总比没事做好。话说你还跟爸妈住一起啊,自己在c市没房子,以后怎么带人浪。”
傅云星非但没愧疚,还替他担心上了。车流刚走一截,又停下。眼看煎饼飞了,云星大师有些无奈地按一下喇叭。
旁边车道划过一辆现代,降下车窗瞎嚷嚷,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