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子就立刻跑去书房里,把今日的对话工整地誊抄在另外一张纸上。因为毛笔写字比较慢,她干脆去烧了些木头,取出碳芯当成铅笔。

紧接着绫子就拿着笔记去对字典,查找字形和发音,整理完毕后,再一遍一遍地读写和默背。平假名源于草书,她看不太懂,片假名的原型是楷体,她还算能略懂一二,学起来也不是很困难。

除此之外,荒川之主的书架上还放着几本来自唐土的佛教翻译本《波罗蜜心经》,王羲之的书法拓本,《诗三百》……每每翻开这些书籍,看到里面的中文汉字,绫子都感动得想哭。

夜晚时绫子也会挑灯夜读,便于复习今天所学过的文字和发音。每每绫子把好几根蜡烛同时点亮起来看书,荒川之主都会用吃了屎一样的神情看着她。

他家夫人不可能会那么好学。

假的假的,不存在的。

“大人,今晚去书房睡吧。”绫子坐着边看书,边用脚踢被子给荒川之主。她不喜欢被打扰到学习,于是就把无关人员给赶走。

荒川之主收起被子,抱着枕头去书房。——这是他第三十五天在书房中度过的夜晚,和小凑人一起入眠。

第二天清晨,白露凝成了霜。

荒川之主很忙,白天经常不在家。

这时绫子就开始捧着一张画有五十音图的纸,在池塘边放开喉咙练习发音。她偶尔也会抱一下小凑人,喂他吃东西,但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交给海坊主照顾的。

“啊——依——呜——厄——哦——”

“卡——奇——苦——呵——可——”

庭院内传来了朗朗读书声,小凑人也跟着在一旁牙牙学语。

当背得差不多的时候,绫子又要准备着过去西苑,并尝试着用这一个多月来学到的日常用语来与妾室们交流。

——毕竟只埋头苦读不实践也没用。

绫子披上外衣,穿起木屐,踩着雪离开了东苑。

到西苑时,妾室们都已经起来摆好茶具聊天了。

“绫子夫人,早。”阿汀夫人雍容华贵,与岸子夫人,阿芷兰姬这对双胞胎姐妹一起坐在廊檐上。

她们平日里都很闲,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就是姐妹小聚饮酒赋诗聊八卦。

绫子微笑道:“早。”

阿芷和兰姬一起请安:“安好,夫人。”

绫子继续保持微笑说:“好。”

岸子用团扇捂脸:“夫人今天来早了呀,妾身还没冲好茶招呼呢。”

话虽这么说,可一个两个的都没谁愿意动身去冲茶。绫子没跟她们计较,脱下鞋子就坐在廊檐的柱子边:“你们聊,我就静静看,不用拘谨的。”

“还真别说,绫子夫人比我们都年轻,与我们隔着几条代沟呢。”阿汀夫人一边笑着,一边捧了一杯小酒过来。

绫子瞧了她一眼,接过酒杯,也没说话。

后院西面住的妾室们,大多是荒川流域内大妖们的女儿。阿汀为神龟之女,岸子是蛇王最宝贝的孩子,阿芷和兰姬则是皮皮虾将军最为得意的一对双胞胎。

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还有繁衍更加强大的后代,荒川之主就把她们一并带回了家养着。

不过她们好像对荒川之主这条咸鱼没什么意思,事实上她们在嫁给荒川之主之前就已有心上人了。她们不仅装病不侍寝,还常常趁着荒川之主出门的时候与自己的情人幽会。

四个妾室,四个名字,组合为岸芷汀兰。

好名字!

同心之言,其臭如兰。岸芷汀兰,郁郁青青。嗯!看来荒川之主也是个有品味的男妖啊。

真不知那条咸鱼有没有注意到头顶上长了一片青青绿草了呢?想到这里,绫子暗暗一笑。

阿汀夫人忽而捂脸叹气:“就你们有丈夫在,妾身都是寡妇了,反而忽略我来了?”

“汀姐姐怎么讲呢?”兰姬问。

“荒川大人太讨厌了,怕是我们姐妹抢了绫子夫人的风头,便故意不让我们去祭典!”阿汀夫人说完,便瞟了一眼绫子。

绫子翻了个白眼,装傻。

“妾身近来肌肤干燥,不去也罢,只是委屈了兰姬和阿芷妹妹,唉……”岸子夫人一到寒冷的天气,皮肤便会脱落严重,她一直拿着一块小镜子,不停地给自己的脸补湿。

绫子好心地扔给岸子一瓶自己特制的保湿乳,纯人工无污染的,她现在也在用着。岸子倒出一点儿试了试,发现保湿效果还不错,便对她绽开笑容说了声谢谢。

兰姬见绫子和岸子夫人变得友好,便对绫子不满起来,但她依然平静道:“姐姐们也勿需担心,兰姬相信大人是一时地兴起,说不准过后便撤回来了。为今也要努力地练舞赋诗弹琴,以免到祭典上灭了士气。”

阿汀夫人道:“大人现在呐,自娶夫人后就不来我们这儿作客了,浪费了大好的风花雪月,良辰美景,可惜。”

阿芷厌恶地看了绫子一眼,道:“呸呸!那绫子夫人傻傻的,别说唱首小曲弹下三味线了,她就连说话也困难吧。就算只让她一人去,也是丢尽荒川大人的脸。”

兰姬应和道:“姐姐还别羡慕,痴呆的女人更容易掌控,荒川大人又不是不懂。”

阿汀笑笑说:“那叫运气好,依奴家看绫子夫人还不如咱们家兰姬好看呢。”

她们之中除了岸子之外,就没有一个是不说绫子坏话的。当着她的面尚且如此,更别说在背后诅咒过多少回了。

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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