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太过,高邮州已开始派放漕粮赈灾,虽是克扣去了大半,各家各户多少都能领到些粮食。最要紧是麦子、菜籽、:豆、大蒜、红花、靛花都种下,也和城里地磨坊、油坊、粉坊、酱坊、药坊、染坊谈好了,过几日便要过来看长势,送订钱。对付过去这个冬天,就好了。”
比儿看了齐粟娘一眼,“难怪大爷时常说奶奶和他一般儿的性情,比亲兄妹还要像。这高邮州里,这般早种下作物地,只有咱们这一块儿。城里的作坊正担心明年开春的原料,奶奶放出风去,订钱就一直向上涨,若是平日里,哪里又能出这个价的?”
齐粟娘听她说起齐强,苦笑着道:“不怕你知道,这都是些偏门扎眼的事,若不是灾年,咱们安安分分守着田地过日子就好……”叹了口气,又振作起来,笑道:“若不让大家都赚点,我们两家三百五十亩的地,涨成了六百亩,总还是有人说叨地。”
比儿听了齐粟娘的话,一口喝完碗里地酒,轻吁口气,“一千二百三十两银子,能买多少亩地?谁要是再说叨,也是没良心,族老们这样做,也是补偿咱们家的花销。”
齐粟娘看了比儿半会,拉着她站起,“走罢,外头地事儿还多。
今天咱们忙完了,明天就回城里去,这里家私虽有一些,到底不齐全。”
比儿笑道:“奶奶放心,家里那两个新买的丫头和爷地小厮,奴婢看准了,都是老实肯干的孩子。再者家里还有刘公刘婆看屋子,他们是伏官家和奴婢寻来的,很是实在。若是回去少了什么东西,或是人跑了,奶奶就把奴婢卖了抵上。”
齐粟娘笑得不行,村外却传来天旺婆娘的哭叫声,“不好了,俺堂姐上吊自尽了……”
齐粟娘和比儿大吃一惊,提起裙子,向村外奔去。
第六章陈家小院的丫头们
溪边的大槐树下已是落了满地的黄叶,当初齐粟娘棉衣的枝丫早已长得粗,也高了许多。单薄的妇人身躯随着秋风的吹起,悬在枝丫下左右摇晃着,那枝丫似是有些不堪重负,时断时续地发出吱呀的声响……
宋寡妇的身躯放了下来,陈演慢慢走了过去。他蹲下身,伸出手去想探她的呼吸,却只感觉到一片冰凉,一直凉到了他的心底。齐粟娘站在他的身后,听着周襄天悲悯的叹息,“她没有子嗣奉养,娘家也无男子,无人照应,免不了受欺……”陈演的身躯重重一颤,猛然站起。
秋风大了起来,十步外陈娘子的坟前落叶飞卷着,漫起半天高的黄尘,半掩住了宋寡妇冰冷的身躯。陈演转回头,怔怔看向齐粟娘,满眼的惨痛焦虑,犹豫彷徨……
齐粟娘以为陈演想起了陈娘子当初孤儿寡妇的艰难,连忙走上一步,正要开口安慰,陈演的头却慢慢转了回去,“好生安葬了吧……”
失根的枯叶随风飘落,无声无息。
过了几日,高邮城里的作坊主们,坐着骡车到四姓五村的田里看察作物。四姓之民个个欢喜。四姓族长拥着陈演,每日与作坊主们应酬,引着他们到田间走一走,杀猪宰鸡好生款待。那些商家见得有退职官坤领头作保,订钱儿便痛痛快快地放了下来。
村人们送得他们走后,家家分了银钱,以为过冬之用。不消说陈演、齐粟娘放了心,四姓村民们个个喜笑颜开,把过大年才烧的爆竹足放了三天。和村人们热闹十余日,陈演终是带着齐粟娘赶着骡车向高邮城而回。
阳光透过帐子照入床内,陈演慢慢睁开眼来,看着螺甸厂厅床顶青色的帐幔,半晌方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窝在他怀中熟睡的齐粟娘,将她抱紧,慢慢闭上眼。
右厢房里的比儿方睁开眼,便听得叩门声响,勉强起身,掀开白纱帐看了看天色,已是太阳初升,披衣走到门前,“是枝儿么?”说话间,开了门。
一个十一二岁的瘦小丫头,穿着**色细葛布扣衣裙子,微微发黄的两个圆发髻上扎着红头线绳,捧着水盆站在门口,“比儿姐姐,你说要我这个时辰唤你,我把洗脸水给你端来了。”
比儿摸了摸小丫头地头。“枝儿做得好。你理儿姐姐和小连哥呢?”
枝儿把水盆端入房内。看着比儿洗漱梳头。“理儿姐姐在厨房里熬好了鱼片粥。又做好了)
第七章扬州城的官坤们(上)
陈大哥,周先生对七夕和长生可还满意?”齐粟娘边,遥望天上明月。十五圆月倒映江中,随波涛起伏不止。虽是深夜,仍见得扬州府漕河段来往船只上高悬的角灯,听得阵阵船浆拍水之声。
高邮州原是扬州府所辖,高邮知州用自已的座船将顶头上司送至扬州城上任,官舱甚是宽大,主舱房较清河官船大了两倍有余。
陈演方从周助舱中送月饼、饮酒归来,面色微红。他在床边雕花衣架上取了一件锦缎比甲,走到窗边,给齐粟娘披上,柔声道:“你放心,周先生不会计较这些的,我看他对七夕和长生甚是满意。”
齐粟娘回过头来,点了点头,“理儿与七夕、长生兄妹三人相依为命,我也不忍他们分离两地。好在我们俩虽是用不了这些多人,周先生那边却正需人,也算是一表你敬重之情。”
陈演凝视齐粟娘,慢慢道:“粟娘,扬州物态繁华,风景秀丽,我是知府,扬州除了两淮盐运使,便是我的品级最高。曹大人的家眷还在江宁,那些盐商虽是根底深,结交京中权贵,到底也没必要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