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往身上撩水,而那个女人帮他擦香皂,给他洗背。男孩弯腰在台阶上坐下来,这样他的下半身都浸在了水里,女人也移动身下的小板凳,好伸手给孩子洗头。男孩安静地坐着,闭着眼睛,女人则认真地给男孩梳洗每一丝油亮健康的头发。不远处的乐师们看见了,都暗暗笑着,互相说几句闲话,然后继续洗衣服。
烈平疆在窗边看着这一幕,心里很是奇怪。那对母子到底做了什么,竟让乐师们觉得这么好笑?另外也让他感到新奇的是,那一群河边洗衣的乐师竟然有男有女,他们聚在一起好像并没有男女之别,也没有一个男乐师因为自己做着妇女之事而羞赧难堪。过了一会儿,男孩洗完澡,女人给他擦干身体,穿好衣服,男孩就迫不及待地沿着条石铺成的河岸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快乐地朝远方招着手,烈平疆沿着他跑去的方向一看,原来那边还有一个男孩正挥着手等他。他回过头看看桥洞下的女人,她一直望着男孩远去的方向,手上的动作也全部停了下来,直到男孩和朋友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地走过拐角、再也看不到了,她才低下头清洗毛巾,收拾男孩洗澡留下的一大摊子。这时候有一个年轻的男乐师开口了:
“倪大姐,什么时候你也帮我洗澡吧?”
乐师们笑声一片,连河水也随着他们的笑声剧烈起伏。穿灰色罩袍的女人不理会他,提起小板凳,一个人走过滨河街进到店面里去了。乐师们又爆发出一阵笑声。烈平疆仔细看着那群乐师,心想卜呼多半也在他们中间。可是找来找去,他也没找到一个和卜呼有哪怕半点相像的乐师。他心想,要不是自己的眼力差到连一个昨天刚认识的女人都认不出来,就是卜呼压根不在河边。
他正这样想着,房间门口传来脚步声。他警觉地转身跳下床,伸手抓住放在床边的刀。他和牙牙都有这样的习惯:平时佩戴两把刀,一把较短而实用,平时裁纸、削水果都可以用,遇上敌人需要近身搏斗的时候短刀也有很大用处;另一把才是通常战斗使用的长刀,他和牙牙对长刀的要求都非常高,无论是厚度、锋利程度、甚至精确的长度,都一一按照他们的要求量身打造。他的刀是姜氏打造的,而且是姜贺敷的父亲亲自打制,第一次淬火的时候这把刀反应异常激烈,水火之间凛寒自生,连姜师傅都大为惊讶,最后还是姜贺敷的爷爷亲自出面,指出这种现象是由于极高程度的打制和顶尖钢材带来的效果。因此,这把刀被命名为“淬寒”,牙牙听了这个传奇故事后表示非常羡慕,但是她不是宗主,不好意思向家里要钱去打刀,如果找禁卫军和皇室要刀,作为战神她恐怕只会得到一件贵重而且不敢乱用的装饰品,无奈之下只好拜托姜贺敷帮她找一把“轻重适中、不太锋利”的长刀。姜贺敷说,越是中庸的刀越难找,你其实是在要求我寻找一件世上独一无二的武器啊!牙牙愣了一下,说,你说的对,我跟你一起去,我自己挑。于是姜贺敷带着她来到自己家在京城的工坊,牙牙直接无视了一排排汗流浃背打制刀具的大师高徒,一直走到工坊的最深处,那里有一个废铁堆,随意堆积着学徒们失败的作品。姜贺敷跟着她,看着她蹲在那堆废铁前挑挑拣拣,最终从废铁堆底下抽出一个烧的焦黑的钢条。她说,我看就是它啦!姜贺敷诧异了片刻,但很快就笑着说,那行,你把它给我吧。然后他们一起在炉火前呆了数十个小时,姜贺敷脱去上衣挥动铁锤,汗流浃背地按照她的要求一点一点改造这件失败品。这中间,姜贺敷父亲的大弟子来看过,一边擦汗一边对姜贺敷说,大师兄,你这样不行啊!姜贺敷只是笑笑,说,战神都说行,我还有什么不行的。牙牙当时就在旁边,这一切都是她亲口讲给烈平疆的。后来那把刀脱胎换骨,连姜贺敷的父亲和爷爷都大惊失色,连连感叹后生可畏。
那时候,听着牙牙开心地讲爱刀的来历,烈平疆心里就暗暗升起一丝怀疑:姜贺敷迷上了牙牙这一点是没跑了,但是牙牙也表现出了对老姜异常的喜爱。也就是说,当时的烈平疆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最大的敌人可能不是烈安东,而是这个混入军户学校的年轻工匠。不过,尽管这把刀的诞生经历了这么多传奇时刻,但是它依旧没有名字。牙牙不愿意给它取名字,也不把它当回事,只是每天佩戴,该用的时候就拿出来用,不像烈平疆刚刚拿到“淬寒”的时候爱惜的不得了,每天都擦上好几遍。反而是姜贺敷对这把刀关心的不得了,每天回到公寓都要提醒牙牙进行每日的刀具保养,牙牙马马虎虎答应了,但是一次也没做过。可是,就在前不久,烈平疆还看见那把刀出鞘时的凌厉姿态,仿佛是经历了那么多混沌的日子后反而越发出色。这的确少见,不过,在战神身上什么不可能发生呢?这么一个甜蜜的爱人,若是被姜贺敷那个刀匠夺走了心,烈平疆恐怕会痛不欲生。
烈平疆右手抓着“淬寒”的刀鞘,左手握住了佩在右边腰间的短刀刀柄。门开了,进来的是方才给男孩洗澡的穿灰色罩袍的女人。烈平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放下手中的盘子,转身走了。门关上之前,她说:“卜呼叫你吃完早饭之后沿着孔雀河往北走,散散心也好,她在上城区的桥头等你。”
那女人不算年轻,但是头发浓密,甚至有些打卷,眉眼很好看,有一种清晨孔雀河般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