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爷就一句话:“我等别人电话呢, 你们用马路对面那个。”

他甚至从周遥电话里听出一脸欢欣,“东单地铁站见你”。遥遥永远是那个明朗的、阳光的、让他快乐的人,可他还总是欺负遥遥, 吃飞醋, 闹别扭……因为喜欢了啊, 看见谁谁的就总想吃醋。

他老妈做饭手艺是没的说。现在生活条件也好了,r_ou_菜副食随便买,冰箱里面能冻好多r_ou_, 瞿连娣做菜就敢可着劲儿地做一大桌子。然而,家里人口少了。家里都没人儿了,你做一大桌子,做给谁吃?过年, 除夕, 娘儿俩大眼瞪小眼的,边吃饭边看春节晚会,看电视的好处就是掩饰没话说的尴尬。

当真不是母子感情不好,而是这个年纪的小伙子, 跟家长是真没话可聊。

能说什么呢?谈学习成绩,谈朋友之间闹别扭,谈青春期的彷徨冲动?还是向家长交待自己偷偷早恋了?……恋的还是个男孩子, 恋的偏偏还是遥遥。

离八点半还远着,瞿嘉“腾”得从床边起来,丢掉手里的杂志和随身听,套上羽绒服。

“妈我出去一趟,约了朋友。”瞿嘉随口一说。

“今儿晚上你还要出去?冷,多穿点儿。”瞿连娣打量这神经兮兮的抽疯似的儿子。

“嗯,一会儿就回。”瞿嘉低头应着。

“约的又是遥遥吧?”瞿连娣冷不丁问了一句。

“……”瞿嘉都卡壳了,一脸丢魂儿的样,心思恍惚。

“约了遥遥你就直说你约的是遥遥,不然你能约什么朋友?!”瞿连娣把嘴一撇,还遮遮掩掩得,真忒么逗了。

并非瞿连娣有多神乎或者总能未卜先知,真实情况在于,她儿子真的就没几个朋友。

她从床头一堆毛衣针线活儿里,抻出一条驼色大木奉针织的长围巾:“我给遥遥织的,正好你拿给他去。我就估摸这孩子,大晚上出来肯定又不戴围巾和帽子,你拿给他戴!”

瞿嘉视线落在那围巾上,有些意外,又心生几分感激:“嗯,谢谢妈。”

“你谢什么又不是给你的?让遥遥亲自来谢我,记着请他过来咱家吃饭。”瞿连娣眼盯着电视屏幕,一挥手,赶紧去吧去吧。

这就是生活中相依为命许多年的母子,自家儿子心里琢磨那点儿小九九,你还想瞒你亲妈?

瞿连娣也才四十岁出头,几年间,陆续有人想给她介绍对象。

厂子里,四五十岁的,离异的或者鳏夫都有,总都希望找个能c,ao持家务的女人照料生活。瞿连娣就回话给媒人:“算了吧,不想找,我自己一人我还清闲,伺候一个大儿子就够了,我再给自己找个四五十的‘老儿子’伺候着?我缺心眼儿啊?”

工会帮忙撮合的大姐就说:“哎,等你一人儿岁数大了,总归不是个事嘛。你儿子将来也要结婚,娶了媳妇单过,你还能跟谁啊,你多孤独啊?”

瞿连娣冷笑一声:“瞿嘉要真能结着婚、娶着媳妇,那敢情好!真的,我就怕他娶不着呢!就他那脾气,谁敢要他,我没准儿还得照顾他几十年呢。”

瞿连娣是个性情倔强的,轻易不愿外露她的苦她的难,她独身生活的不易和不甘心。只有私底下跟最近的熟人,偶尔会流露出来那意思:瞿嘉那种烂脾气,油盐不进咸淡不吃,跟哪个男的都难相处,当年亲父子之间还急眼吵架呢。再婚家庭也有再婚的难,万一找个不顺儿子眼的继父,打得j-i飞狗跳,还不如平平淡淡过个日子。

被老妈认为这辈子都要老大难的瞿嘉同学,奔跑在街道的冷风中。

他确实难,他在情感上极为迟钝冷淡,他反s,he弧很长的,到现在才想要跑起来,想要追赶落下的那一大段路。失落空虚的时候,孤单的时候,就想要看一眼周遥,求一句暖心的安慰。

也是被那位什么哈尔滨“大师兄”刺激着了,昨晚翻来覆去又闷了一宿的老醋。那人谁啊?凭什么啊?

做事儿讲究不讲究,懂个先来后到吗?

想追周遥,你排队了吗?

他家胡同就离地铁站不远的,从环线再换乘到一线,坐几站就过去了。

周遥这时候也从家里跑出来了,临走被他老妈诧异地质问:“遥遥?你不是说天儿冷不想出门,让把饭送到家里,你上哪去呀?”

周遥嘴里嚼着花生零食,眼神暴露心虚,着急忙慌的:“就出去一会儿,见个朋友,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俞静之看着他:“晚上必须回来睡觉。”

周遥作了个揖:“回回回!一定回!听敲钟!我就出去放个炮,我看看放花。”

俞静之在他关门瞬间喊了一声:“有姜昆唐杰忠相声,有赵丽蓉的小品!你最爱看的……”

周遥现在哪还顾得上谁谁的相声,谁的小品?他飞似的就冲下楼了……

周凤城坐在沙发上,小声问:“遥遥刚才说他要出去找谁去?”

俞静之说:“他找谁,能告诉咱俩?”

周凤城问:“都这么晚了,那他是干什么去?”

俞静之说:“八成就是……哎,看猴儿去了。”

如今,就连理工科出身的情商为负的老周同志,对这句暗号都秒懂了。看猴儿去了呗。

两口子坐在沙发上剥橘子嗑花生,看着小品相声,脑子里琢磨着宝贝儿子不知在哪条大街上灌西北风呢,守岁的一晚上也就这样晃过去了。

……

周遥坐到东单那一站,才想起忘了问瞿嘉:是在站台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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