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伽时碰到周瑾,她更干脆:“音乐会适合我,讲座还是免了。”末了,又添上一句,“你多大了,还和那帮小孩一起听什么金庸?难怪你家维东说你是个长不大的小丫头……”我笑着回了宿舍,指甲掐得手心一片通红。

原来在我杜辰薇的生活中,王维东的影子已渗透得无处不在,而更可笑的是,痴心长情的那个,不是他,只是我。烦闷地踱步到逸夫楼时,那里已是黑压压的一片,男男女女在门前依次排队等候,挤得里三层外三层。门“哗”地打开,众人蜂拥而入。

我看到人头攒动中,一个高大的男生一只手揽着个娇柔的女孩,另一只手努力为她挡开别人的推撞。这一幕如此熟悉,我仿佛记得,在若干日子前,维东也曾如此护着我。

恍惚中,被谁大力一撞,我猝不及防,被人流冲到一边,已不得不准备迎接人生中最悲壮的一跌。“小心!”

“杜老师小心!”

一旁牢牢托了我腰的,居然是那夜载我回家的男子。

而左边拉了我胳膊的,是我班上的生活委员季洁。

“谢谢。”我不着痕迹地走开半步,避开和那男子肢体的继续接触。

“不客气。”他似乎也当我是陌生人,绅士地放手,转身随人流进了报告厅。

季洁露出个可爱的笑脸,“杜老师,我还以为那个大帅哥是你朋友呢?”

“帅吗?没觉得。”因为比这班学生不过大四五岁,我和他们相处一直比较随意,比之师生,大约更像是姐姐。“那他一定是老师的仰慕者。”季洁狡黠地眨眨眼,“刚才老师站在这里,他就在旁边一直看啊看的,不然哪能那么及时地英雄救美。”心脏突地一跳,我掩饰性地顾左右而言他,“进去吧,我有贵宾票,正好分一张给你。”“耶,杜老师太好了。”

贵宾票成功地转移了季洁全部的注意力,我暗暗松了口气。

哪知道进去坐好,我才发现宋剑桥早已坐在紧邻的位子上,再一扭头,就看到季洁刚赞过是“大帅哥”的男子,坐在我的斜后方。我忽然有种冤家路窄的感觉。

我和宋剑桥随口寒暄了两句,话茬儿就顺利地被季洁接过,“宋老师,你也喜欢金庸啊。对了,你在报上发的那篇《神往朴素》……”

小女孩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青春的脸兴奋得有点脸红,带了些许崇拜,一瞬不瞬地望着宋剑桥。宋剑桥也变得健谈起来,从卡夫卡的《饥饿艺术家》到海德格尔,旁征博引,侃侃而谈,一点儿没辜负才子之名。我静静地等待着金大师出场。

臆想中,是否那个叫傅聪颖的h大学生,也是用季洁那样单纯天真的神态吸引维东?抑或她更技高一筹,有着超越年龄的世故圆滑,善解人意得惹人怜爱?“杜老师,在现在这个时代,你相信会有书里那种生死相许、忠贞不渝的爱情吗?”不知何时,季洁的话题又扯到这上头。“相信。”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你喜欢杨过还是郭靖?”

“杨过。”

“为什么?”宋剑桥突然插嘴。

“两人的爱情表现,差不多都是一生一世深爱一人。

为什么杜老师偏爱杨过呢?是喜欢杨过的性格?”季洁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瞥见宋剑桥期待的目光,我忽然有所领悟,他该不是自比为郭靖吧,于是含笑说:“杨过和郭靖各有各的好。神雕里面最后说‘东邪西狂南僧北侠’,可见这两人魅力相当,难分高下。

不过在我个人而言,偏向杨过多一点。”

“啊,我明白了。”季洁得意地接口,“因为我们未来的师公就是杨过型的,英俊倜傥玉树临风,对不对啊,杜老师?”师公?这称呼亏这个学生想得出来。

可惜,杨过是理想,维东是现实,理想美好,现实却残缺得丑陋。

“不要在我面前再提他!”一瞬间,这句话几乎要冲口而出。

可终究,我还是不置可否地抿嘴笑了。

主持人搀着金庸适时地上了台,掌声雷动,大家的注意力迅速转到台上。

宋剑桥略显挫败的脸,我敷衍的笑意,都全然隐没在浮躁的黑暗中。

“杨——过?”我听到后排有人喃喃说着,熟悉的嗓音,属于那夜的男子。

听完讲座,我离开逸夫楼时捡到一个手机,刚上市的一款手机。

如果我没记错,这款手机时价八千多,想来学生丢的可能性很低。

通常情况下,失主发现自己没了手机,该是立刻打自己的号码,要么和拾获者联系,要么吓一下偷窃者也好。不过很奇怪,我等了一晚,手机一次都没响过。

自然,我这种从小在“五讲四美三热爱”教育下成长的乖孩子,是百分百的好人。为了尽快找到失主,我不得不侵犯一下人家的隐私。

还好,手机里电话簿的第一个号码注明了“家”。

拨号,接通音,电话自动应答,我约对方第二天早上九点半在f大门口还手机,就挂了。本来,还手机是件简单的事,一分钟就能搞定,没想到我在匆匆走向校门口,从包里拿吸油面纸的时候,会一不小心把它带出来,掉到地下的水坑里。用餐巾纸把手机仔细擦干净,它总算恢复了几分原先的风采。

明亮的金属电镀表层,闪耀的镜面效果,辅以沉稳内敛的纯黑钢琴漆,仿佛都在彰显一个夜色男子的华丽和神秘。不知怎的,我无端端想到那个萍水相逢的人。

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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