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松云性子温热,不好与人相争,点汤分茶完毕,看向庭中景色,笑道:“芳溪穿庭过,风递茶香来。”
“这位公子的文采斐然,此言堪称绝句,甚妙!”人群中有人道。
四人都泡好了茶,夏浅汐执起茶杯,放在托盘中,将清茶轻奉。
斗茶,以汤色鲜白,汤花咬盏不散,水痕耐久者为胜,由专人品评后,齐慕羽败给卧松云,而夏浅汐则与荀染打了个平手。
荀进观此战况,眉头皱起,向众人一礼,道:“各位茶师技艺精湛,令某大开眼界,不过今年的比试规矩与往年不同,这最后一场,所用茶饼需由自己本国所制。”
此话一出,众人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附和的,也有看笑话的。
“不是说比拼技艺吗?现在又改了规矩,莫不是怕荀国输给连年败北的大凉,丢不起这个人。”
“用别国的茶叶比试,胜之不武,某以为,庄主的提议大善。”
大凉不擅制茶,夏浅汐带来的团茶茶饼,皆产自荀国,如果用本国的茶饼比试,单就茶的品质来说,就已落后了一大截。
好在今年雨水充足,她让人采摘头春头芽窖制了一些明前团饼茶,品质还算过得去,只是那些茶叶放在茶行的茶库中,没有带来。
卧松云一眼看穿她的心思,起身向她道:“小生知晓茶叶放在何处,这就回去取来。”
夏浅汐感激地向她颔首,“有劳先生。”又向荀进福身道:“妾未带多余的茶,容庄主给妾时间取来自制的茶饼。”
夏浅汐此言正中荀进下怀,他微微一笑,应允道:“便给夏小姐半个时辰。”
卧松云出了茶庄,一刻不停地策马赶往夏家茶行,他在门前下了马,阔步走进去。
夏青青家的铺子就在茶行的斜对过,她今日本想去茶庄围看斗茶,顺便结识些贵胄公子,不料门房要验看什么劳什子的请柬,她没在受邀之列却执意进去,被人给轰了出来。
那个人,不是那个账房先生吗?他不是跟夏浅汐一起去参加斗茶大会了,怎么会中途跑了回来?
夏青青心中疑窦丛生,叫来店里的一个伙计,指着那边的茶行,“你去问一下,那个账房先生回来做什么?”
伙计蹬蹬跑去询问,没一会功夫,就跑了回来,告诉她:“那位先生回来取茶叶,说是他们家小姐比试要用的。”
哦,怪不得。夏青青心思一转,计上心来,拉过妹妹夏子衿向茶行后院走去。
“姐,你拉我做什么?”夏青青走得飞快,子衿身量小,有些跟不上,着急问她。
夏青青不得已停下,侧目笑得温婉,“子衿,你帮姐拦下那个账房先生。”
“不,我不去。”子衿一努嘴,脸偏在一旁。
“你!”夏青青气得火冒三丈,突然看见旁边一堆石料,趁子衿不注意,把她往石堆上一推,恼火道,“你不去也得去。”
“啊!”子衿力气小,被她这么猛地一推,膝盖直接磕在石子上,痛得直咬牙。
“对不住了子衿,姐也是没有办法。”夏青青眼角瞥见向这边走来的卧松云,冲她挤眉弄眼,“帮我拦下那个人,姐以后有什么好东西都给你。”
“姐,你怎么能这样。”子衿挣扎着起身,却被夏青青按住肩膀,“别动,他来了。”
夏青青说完便闪身离开,留下跌坐在地掩面啼哭的子衿。
“三小姐,你怎么了?”卧松云弯着身子看着她,温润的眉眼中带着关心。
夏子衿抬头,猝不及防地跌进一双明亮的星眸之中,男子俊朗的面容近在眼前,笑容浅淡却温暖,犹如春风拂面。她登时羞红了脸颊,喃喃道:“我……”
“你的腿受伤了,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呢。”卧松云看着她受伤的膝盖,眼底呈现担忧的神色。
“我没事。”子衿想起来,刚动一下却又跌坐回去,痛得说不出话。
“你的膝盖都流血了,还说没事。”卧松云忧心道,“我去叫大夫给你看看。”
“先生行色匆匆,定是有紧要的事,我等下让下人给我找大夫就行了。”
“你伤得那么重,我不能丢下你不管。”他叫来一个小二,把茶叶交给他,吩咐道:“速去聚仙茶庄,把这包茶叶交给小姐。”
小二小跑出门,半道上被夏青青伸臂给拦了下来,“你这身打扮过去,看门的人保准把你赶出来,把这茶叶交给我,我给堂妹送去。”
小二小声道:“先生交代过,让小人亲自给小姐送过去。”
“给我。”夏青青把茶叶从小二怀里拽出来,冷冷瞪他一眼,“我跟你们小姐是堂姐妹,竟然信不过我。”
说着她挥挥手,打发他走,“这儿没你的事了,我会帮你去茶庄跑这一趟的。”
等小二走得看不见影儿,夏青青把茶叶重重摔在了地上。
夏浅汐身上的那个玉牌,分明是世子爷之物,怎么好端端落在她的手里。
夏青青看着散落一地的茶叶,觉得不解气,又狠狠踩上几脚,恨声道:“叫你下贱,叫你勾引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泥炉汤沸起,烹泉试新茶。
持瓯捣香茗,拨筅幻新汤。
悬壶汤入盏,妙手巧分茶。
芳溪穿庭过,风递茶香来。
心痒写了几句烂诗,见笑啦。
☆、斗茶(下)
铜壶内滴漏将尽,卧松云仍未归来,厅堂内已有人挥着衣袖扇着风,三三两两低声窃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