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老妈怎么样了……好想见她一面。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他的心脏就开始狂跳不已,心底的渴望也一发不可收拾——或许不是妄想呢?如果能让记忆中的卧室化为触手可及的存在,那为什么……人不可以?
本来就是在做梦,他的心愿在现实中已经很难实现了,自然要在梦里尽力而为。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然后阖上双目,开始回忆他母亲的模样。
比起一堆死物,经常相处的活人记忆度显然要高得多,也鲜活得多,钟云从不费什么功夫就把他母亲的形象勾勒的差不多了,正在回想一些细节的时候,猝不及防的,房间剧震了一下。
这个突兀的c-h-a曲打断了一帆风顺的进程,钟云从有些恼火地睁开,旋即便听到猛烈撞击声中掺杂了异种的咆哮声,他骤然变色。
没那么简单,宗正则不允许他偏安一隅,尽管他已经扭转了一部分局面,但他的上司对此仍然不满意。
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钟云从叹了口气,正预备暂时先放下手头的事,依照宗正则的要求去做的时候,门外却冷不丁地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从从,别玩你那个破游戏了,赶紧出来吃饭!”
钟云从浑身一颤,几乎全身的血液都倒灌到了脑子里。
这句话还真是熟悉。
废话,听了二十年,能不熟悉吗?钟云从捂着眼笑了起来,他曾经幻想过,可能等到自己哪天出去混个几年,才会有这种听到声音就想落泪的游子之心,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比想象中的早得多。
他艰难地站起来,步履蹒跚地向门边走去。
外面的攻击还在继续,他创造出来的空间在宗正则的威压之下已然岌岌可危,随时都会崩塌。
到了那个时候,他必然又要失败一次。
但这些对于此刻的钟云从来说都不那么重要了。
房间地震似的抖个不停,天花板开裂,墙壁上出现蛛网般的皲裂,吊灯疯狂摇晃,他每往前一步,就有尘灰簌簌落下。
“咣当!”
不过咫尺之遥,那盏他千辛万苦才幻化为真的吊灯重重地砸在他身后,钟云从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整个卧室已然一片狼藉,他苦笑了一下,还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母亲的声音再次传来,大概跟他脑海里对她的怀念达到极致有关系。
尽管现状很糟糕,但老妈的唠叨声还是让他j-i,ng神一振,他伸出手正要开门的时候,门把手却自动转了一下。
钟云从呼吸一滞,全身的血液也近乎凝固。
门被推开半扇,系着围裙、身材微丰的中年女士气势汹汹地往门前一站,柳眉倒竖:“你信不信我把你那破电脑给砸了……哎哟!”
在她触见房间里的乱象以及儿子脖子上那道可怖的伤口之后,原本还怒气冲冲的钟妈登时就腿软了,她慌慌张张地扶住面色惨白的钟云从:“儿子……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妈妈……”
钟云从的视线突然变得有些模糊,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他摇摇头,没解释,而是上前一步,紧紧地将那个女人抱在怀里。
“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见你的,一定。”
他这句话说完之后,震晃不已的房间同惊惶失措的女人都突兀地消失不见了。
而钟云从自己,也不受控制地往后栽去。
再睁眼的时候,他对上的是宗正则满是探究的双眼。
又一次失败退场,他不免有些羞愧,心虚地错开视线,蚊子叫似的喃喃了一句:“对不起……”
宗正则在他视角的盲区勾了勾嘴角,不过很快就恢复到没什么表情的扑克脸,接着淡淡出声:“先擦擦脸吧。”
钟云从闻言一怔,随即用手背抹了一把脸,这才发现自己满脸的泪痕。
卧槽……真是太特么丢人了!
钟云从赶紧用衣袖擦干脸,结果却把头压的更低了。
“我……那个……就是……”他支吾了半天也没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宗正则摇摇手:“行了,我对你家里的事没什么兴趣。你休息吧,一刻钟之后,继续。”
“是!”
钟云从看了一眼漆黑一片的窗外,又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发现此时已经过了凌晨一点。
疲惫登时潮水般向他涌来,他悄悄地伸了个懒腰,不过不敢抱怨就是了,毕竟局长大人这么晚还陪着他呢。
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嘴上也没说什么,不过一次又一次地陪他进行这个特训,对他来说肯定也是不小的负担。
钟云从还是很过意不去的。
“对了宗局……”“什么事?”
他本来想好好道个谢,不过宗正则一个眼神就把他的话给堵回去了,他想说的话在宗局听来可能就是虚头巴脑那一套,说出来反而可能还要被骂。
钟云从权衡了一下,又默默地把话咽回去了。
“咳咳,没什么。”
宗正则大概能猜到这小子想说什么,又笑了一下,随后却是琢磨起那个从钟云从梦境里窥视到的女人。
他的这位“母亲”,宗正则眼生得很,在记忆里筛选了一圈,最后确认自己没见过这个人。
是那个人在外面找的女人?
宗正则暗暗地冷笑了一下,那老家伙还真是会享受,当年造下那样的孽,结果整个梦川却只有他逃了出去,还凑齐了妻和子,享起了天伦之乐。
这个世界,还真是不公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