铤而走险,毕竟以贝伦根目前的实力,显然不可能在与亚格兰的对抗中取得优势。
拜蓝威尔与戈恩拉德克里夫,其实有其相似之处,只不过一个锋芒毕露,而另一个更善于审时度势,老侯爵未必不想摆脱邻国的制约,但在羽翼未丰之前绝不会惹怒对方引来杀身之祸。如此韬光养晦下去,也许有一天真的会有机会摆脱帝国的控制也说不定吧?
但那也许是几十年或者几百年后的事情了,也或许那个时候所谓亚格兰帝国也即将走向灭亡。
柯依达挑了挑眉,这显然不是一个帝国公主所应该有的想法,她所应当考虑的,是如何自己的国家能够长盛不衰。但遗憾的是,没有一个国家可以长盛不衰,历史总是在毁灭与重构之中不断反复。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些沧桑的感觉,皱皱眉,便不再去想,毕竟那已经是很多年甚至几百年以后的事情,早已不是她能力所及的范畴,换一句话说,倘若亚格兰的后世子孙真的沦落到这样无能的地步,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合约达成的次日,柯依达一行终于可以结束本次的出使任务,登上已经等候了多时的旗舰,第五舰队指挥官亚伯特法透纳上校列队出迎。
这一天是连续几天来为数不多的好天气之一,天空湛蓝无云,久违的阳光投落海面,点点碎金便映入眼底。头顶的雪花旗猎猎的飘扬,而旗下肃立敬礼的金发青年已有数日未见,身上的军装裹的严实,勾勒出挺拔修长的身形,蓝黑两色的双瞳一派静默冷峭,透出精干倨傲的神气。
这个年仅20岁的年轻人,或许还不知道,几天前那场连战役都算不上的匆匆结束的小规模武装冲突,已经令亚伯特法透纳这个名字在沿海诸国之中掀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
柯依达静静地看他许久,竟有沧桑如海的感觉。
目光落在他的领口,透过军装的领口隐约可见白色的绷带,心中暗自一悸,回过神时方才发觉对方也再看她,目光冷峻,却是毫无畏惧,直达眼底。
她略略一惊,方才开口:“亚伯特上校,听闻你率领死士包抄敌人后方,才逼退各国舰队,实在是不容易。”
柯依达公主治军严苛,能得到她的赞许实在是难得,而年轻的上校脸上并没有如众人想象地那般露出感激涕零的神色,只淡淡低了头:“公主殿下过奖,下官不过是完成自己的任务。”
“但是。”柯依达却是话锋一转,冷冷地看他,“身为舰队的指挥官冒险深入敌后,稍有闪失,便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也希望亚伯特上校谨记。”
这话虽说得不轻不重,却已经与指责无异。
毕竟身为舰队指挥官,身先士卒,深入险境,精神固然可嘉,但擅离职守,一有闪失,不仅难以保住自己的性命,更会使军队濒于崩溃,奇策之所以为奇策,本身便有投机取巧的嫌疑,可一,而不可再。
亚伯特本人尚无任何表情,海默奎恩副官听出这里面的潜台词,已经是一身冷汗。
而柯依达却是已经抽回自己的视线,擦过他的肩头,走向船舱。
蓦地听的身后男子清越的嗓音响起:“若说孤身犯险,公主殿下不也是吗?”
话音一落,四下无声。
要知道,柯依达掌握帝国军权二十多年来,杀伐决断,积威甚重,从无人敢当面质疑。
她听得这句,回过头来,脸上的讶异一掠而过,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意义不明。
海默奎恩中校顿时除了一身冷汗。
而这年轻人也似乎察觉自己失言,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恭敬地低了低头。
柯依达便没有再说话,掉了头,便进了船舱。
柯依达公主自然是没有发火。
只是那寓意不明的一瞥,便足以让人动辄得咎。
当所有人员都安顿下来,排列齐整的舰队终于扬起风帆,踏上返程的航道的时候,捏了一把冷汗的海默奎恩副官终于在自己年轻的主官面前长出了一口气。
“亚伯特大人您还真是胆大,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敢当面跟公主殿下顶嘴。”
他这样说的时候,年轻的上校正正襟危坐,半披着军装,浅色的衬衣扣子解开,露出结实的身板,让军医处理他身上深深浅浅的伤口,听他这样开口,一贯淡漠表情怔忡了一下,然后淡淡道了句:“是么?”
“还是么?”副官看着他轻描淡写的无辜表情,无力地感觉突如其来,“我的大人啊,那可是帝国军队的最高长官,您就不为自己的前程想一想?”
可怜的副官哀叹一声,眼前的上司年纪虽轻,但好歹战绩斐然,只是性格未免太过古怪,倨傲而阴郁,将来跻身军政高层,还不得罪更多的人?
军医处理完伤口,便施了礼退下,亚伯特抬起头来,看着副官一脸悲愤的表情,终于叹息了一声,站起来,拍拍他的肩:“好了,我下次注意。”
事实上经过这么些年的历练,过去那些孤高的性子,他早已收敛许多,只是早上在那女子淡漠的目光注视之下,竟不知何故脱口而出了。
他有些讶异于自己的失态,却如何也找不出原因。
叹了口气,正要系上衬衣的扣子,门外却想起错落有致的脚步声,随后便是立定,女子的声音清楚的传进来。
“亚伯特法透纳上校,在里面吗?”
依稀辨别地出这声音的来源,海默奎恩一个激灵,急急过去打开了门:“赫尔嘉克罗因中将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