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是否还会信任夏侯明这个侄子,却是早在他向乐阳长公主求助时,就已经放弃了的。
但从始至终,夏侯明都没有想过,这期间如果被帝后或初怀公主查到蛛丝马迹,自己该如何应对。
看到夏侯明这个样子,乐阳长公主的心中隐隐生出几分不耐。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熟悉身影,宽袍缓带,仪态堂堂,每当他站在众人面前,那些平时总是趾高气昂的臣子,都纷纷低下了头。即便是面对手握乾坤的高宗皇帝,他仍然敢于直谏。
这样的人,怎么会留下一个如此不堪的儿子?
“你怕什么!”乐阳长公主将脑海中的身影驱散,重新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侄子,一字一句地道。
夏侯明被她的语气一惊,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
乐阳长公主将目光又转到了另一个方向,继续道:“我这个兄长,自小就心慈手软,若非看中这一点,母妃也不会扶他上位。”
乐阳长公主的声音像极了其母沈贵妃,不仅音色清越,语气之中还带着淡淡的慵懒,她明明是说着朝堂上莫测的风云,听起来却似乎是在谈论哪一支曲子好听一般。
“前朝的景帝听说也是不受宠的皇子,但等他登基之后,却是杀伐果断,朝中上下,文武大臣,无人敢小觑之。而我们这位圣上可不一样,他一心要做那仁君。在对待兄弟手足上,就差了那一二分的薄情,不过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夏侯明有些不解,他实是没有听懂乐阳长公主话中的意思。
“我是说,”乐阳长公主不得不将话说得更透,“即便你真的被他抓住了把柄,想来他也只会将你驱逐出京。你只要安心在那里蛰伏一段日子,自然还有东山再起之日!”
当秦王夏侯明跪在太极宫的前殿时,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姑母乐阳长公主确实说得没错。
他的这位叔父在深思熟虑后,下诏让他速回封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处置。反而是待罪的严瑜,所受的处罚更重。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秦王心中已经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只要自己逃过此劫,就可以如乐阳长公主所说的那般,蛰伏数年,再图大事。
但他万万没有料到,匆匆赶来的夏侯昭竟然反对圣上的旨意。
“父皇!”夏侯昭道,“您可有问过秦王,他今夜到严瑜的住处是要商讨何事?”
一旁的秦王没有料到堂妹会在此时出声,而且言语之间,似乎也在为今夜的侍妾开脱。
难道,这个严瑜竟会如此受堂妹的重用?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过眼下这个机会。他立刻顺着夏侯昭的话道:“圣上明鉴,我今夜前往严瑜校尉住处,不过是想与他探讨一件陈年旧事,”说到此处,秦王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夏侯昭,却见夏侯昭的目光正落在严瑜的身上。
夏侯明的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如果夏侯昭知晓了自己和严瑜之间的关系,是否会选择放弃严瑜。
那此时此刻,自己如何揭破严瑜的身世,岂非是断了自己的后路?
还不等夏侯明理清当下的情势,夏侯昭已经道:“‘封国令’为兴宪公主所定,防备的乃是怀有二心的藩王。如今帝室之内,虽有十余位藩王,大多血脉疏远,唯有秦王一人——”
她将这句话说完,反而朝着秦王道:“大哥,今日既然已经到了太极宫,便请你向父皇言明,你是否会有密谋叛乱之心?”
“这!”夏侯明心中大震,然而到了这般境地,面对着御座之上,表情高深莫测的圣上,以及一旁虎视眈眈的陈睿和王晋,他又怎能说一个“有”字?夏侯明硬着头皮,大声道:“孤——微臣绝无二心!”
这话莫说他自己说得心虚,在场的人恐怕也没有一个会信。
“朕自然信得过照临,只是这‘封国令’和‘夜禀十条’乃是前人所立,自有其深意,不可不慎之。”圣上的话虽然是对着夏侯明所说,眼睛却看着自己的女儿。他之所以要将秦王送回封地,不就是为了保护她吗?
太极宫内点着碗口粗细的蜡烛,明晃晃的烛光将站在殿中的几人身影拉得颀长。
夏侯昭朝着她的父亲摇了摇头,她要的不是含糊不清的贬斥,而是堂堂正正的回应。夏侯明只敢暗中派刺客谋杀她,她偏要当着众人的面,逼他说一句“绝无二心”!
她又看了一眼严瑜,方才走在宫道之上,程俊所言的并不仅仅是王晋通禀给圣上的那些事。柳智在严瑜和秦王被带走后,吓得酒醒了一半,连忙也入了宫找到程俊,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
听到是小童去找的王晋,夏侯昭便明白了严瑜心中的所想。秦王要以严瑜的身世相要挟,可严瑜又岂是会屈服于他的人?
严瑜宁可将自己赔上,也要将秦王拉下马。但严瑜并不了解圣上,他想不到在自己给圣上制造了这样一个机会后,秦王所受的惩罚居然仅仅是离京。
而他自己却不得不放下墨雪剑,归家戴罪——在圣上的眼中,严瑜虽然忠心耿耿,也只是护卫公主的一名年轻武将罢了。
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的夏侯昭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哪怕拼着为秦王开脱,她也不能让严瑜白白受此冤屈。
夏侯昭道:“严校尉,你且向圣上说明,今夜秦王到你府上说了些什么?”她紧紧盯着严瑜,看着他微微挺起肩膀,转身朝自己望了一眼。
隔着太极宫中明亮的烛火,隔着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