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策军抽调出来的一万精兵,以及八部大姓的七万部兵北上。临走前他进了一趟宫,兴匆匆地告诉夏侯昭,不必为自己担心,只要半个月,他必定班师回朝。
那时的夏侯昭只以为燕军兵马强盛,所以沈泰容才这般自信。安毅之死已经无法挽回,她不能再上沈家从中渔利。然而,让严瑜领兵出征……
程俊道:“今日严校尉进宫的时候,交给奴婢一封信。”他躬身呈上信,夏侯昭却迟迟未接。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那个素面无纹的信封,只觉得恍惚。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前世自己苦苦等待的那一封信。沈泰容尖刻的笑声在耳边响起:“你还不知道吧,严瑜已经在西羌战死了。”【注4】
风荷眼睁睁地看着夏侯昭的脸色变得雪白,当她想要替夏侯昭接过信来的时候,夏侯昭却缓缓伸出手,取过了信。
她看完了信,忽而站了起来,道:“为我更衣,我要去见父皇。”
信州城外,焦土满目。延渚望着血迹斑斑的城墙,恨恨地道:“也不知道这些燕国人吃了什么药,竟然能坚持到这种地步?”他用余光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两个燕国人。
刘正坤的表情十分淡漠,他们虽然和北狄人有了私下的约定,但能不能打得下信州城,却还是看延渚自己的本事。段平的脸色却十分不好,便在半个时辰前,信州杀出一队人马,拼死抢回了安毅的尸身。他看得清楚,当先那个手持□□,挑翻了数名北狄骑兵的人,正是他的未婚妻子:安秀。
第57章守护
武宗皇帝之前,皇帝召见臣子多在太极宫的侧书房。武宗的女儿南康公主继位后,有臣子上书请南康公主别君臣、明礼节,她干脆将议事之所改在了太极宫的后殿。这里比侧书房宽敞许多,君臣大可以隔着一丈远进行奏对,那些腐儒自然再也挑不出错来。
后来的燕君也将此制沿用了下来。到了夏侯昭的祖父高宗,又将后殿翻修了一遍,立了御座,加设了几个专门给重臣的位子,俨然是一个缩小版的朝会了。
夏侯昭站在后殿门前,便听到里面传出兵部侍郎王志璜【注1】的声音:“北狄大将延渚围城十日,攻城二十余次,最危急的一次,已经将城门攻破。安毅披甲出城,击杀敌将十余人,逼迫北狄大军后撤,回城的时候却不幸被延渚一箭射杀,人马纷乱中,尸身被北狄人掳去了。”战报要两日方能抵达帝京,因此王志璜还不知晓安秀已经带人将父亲的尸身抢了回来。
听得一代勇将安毅竟然落到这样的地步,殿内众人无不唏嘘。夏侯昭心中有些冷,此时无人提起之前对安毅的贬斥,可是他再也无法看到自己昭雪的一天了。
继而听到陈睿道:“九边每城皆有一将两副。之前春旱,安毅派了一名信州城的副将外出购粮,留在城内的另一名副将则在北狄人攻城的第一日便阵亡了。如今安毅殉国,如今城内再无其他武将,不知城内兵士会由何人统领?”
陈睿的话点出了眼下信州战局最紧要的部分。虽然北军已经派出了援军,帝京的军队不日内也会北上。但在援军抵达前几日之内,信州城的守军若是无人统领,岂非给了北狄人以可乘之机?
殿内诸将皆是知兵之人,不由得互相对视,一时殿内的空气都凝重了起来。
便在此时,太极宫内典监高承礼从殿外走了进来。只见他弯了腰在圣上耳边说了一句话,圣上似是微微有些惊讶,旋即点了点头。诸将来不及思索其中的意味,高承礼已经高声道:“宣初怀公主觐见。”
候在外面的两名小内侍连忙打开殿门。初怀公主一身朝服,发挽垂髻,在一名内侍的搀扶下立在殿门之前。初夏的阳光从她背后射入,将她耳边的一对玉石耳珰照得剔透。除此之外,她身上别无饰品。
程俊扶着夏侯昭跨过殿门,便收了手,恭敬地停在了门外。
这不是夏侯昭第一次出现在太极宫后殿参与议事,却是夏侯明回京以来,她首次在臣子之前露面。连素来对皇家密辛兴趣缺缺的王晋也有些好奇,这位病了数日的公主殿下忽然出现在太极宫后殿,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夏侯昭能够感到诸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既不回避,也不回视,以一种平和的态度从他们的身边走过。
诸将皆立,只有最靠近御座的夏侯邡【注2】有一个座位。
圣上昨日和皇后一起去探望女儿的时候,她还一副恹恹的样子,倚靠着小几,安静地听雪柳念南朝的新诗。
“晚絮入熏风,洒金落满城。寂夜寝榻冷,愁思眉间横。”素来跳脱的王雪柳念起缠绵的诗歌,倒也别有一番风致,夏侯昭的脸上笑意融融。
那一瞬间,圣上的内心也有些犹疑。自从女儿执意入朝之后,他和皇后再也没有提起当年的分歧。但他知道,皇后内心多半还是期待着女儿能够走一条安安稳稳的路,做一名闲时看花,忙时选衣的公主。他自己当了十几年的皇帝,如何不知这样辛忙的一生会有多少坎坷?
然而此刻缓缓步入殿内的少女,目光澄明,神色淡然,远比昨日那个懒懒的公主殿下,更加生动。圣上飘忽了一天的心,在这一刻忽而静了下来。
只是他仍然担心夏侯昭病体初愈,好在高承礼知机,看到圣上的神色便走到一旁,移了一方象牙细簟在夏侯邡的对面,请夏侯昭坐下。
夏侯昭朝着圣上轻施一礼,又朝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