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看到夏侯昭满含暖意的眼睛。她心中霍然一亮,若是当她为臣子,夏侯昭本可以派人赏赐祭品,既显得自己体恤下臣,又能博得美名。
而站在她眼前的夏侯昭未着朝服,一身骑服便如帝京中的鲜卑贵女一般,身后除了严瑜,也只带了寥寥几个侍卫。她这样低调,实是将自己当做朋友来待。
“那安秀就却之不恭了。”安秀本不是扭捏的人,眼中微湿地应了。
这一日城中行人甚多,几人干脆弃马步行,向离驿站最近的河流走去。李罟带着侍卫在前方驱道,夏侯昭与安秀走在中间,严瑜和李罡各提着祭品走在最后。
李罡踌躇半晌,到底忍不住,开口朝严瑜道:“严大校尉,你就让段兴和我一起去信州吧。你知道我公文上甚是苦手,他又是我用惯了的。”
夏侯昭让他自选第一批带走的墨雪卫,他草拟了单子交给严瑜,几乎个个都准了,只有列在第一个的段兴被严瑜用笔划掉了。
他心中着实想不通,这段兴从墨雪卫初建便跟着殿下,又是段氏一族,在九边算是有些根基,带去信州岂不是上佳之策。若说因为段兴乃是段林的侄子而设防,那干脆就别让他待在墨雪卫好了。
严瑜看了一眼李罡,内心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不能告诉李罡,实则那个段兴,是夏侯昭亲自从名单上划去的。
第77章河灯
严瑜原本以为,夏侯昭派李罡去信州只是为了保护安秀的安全。他虽然觉得让李罡带走三分之一的墨雪卫有些小题大做了,但见李罡跃跃欲试的样子,便没有出声反对。
昨日李罡将第一批带往信州的墨雪卫名单交给了他,他今日午后随口和夏侯昭提了。不曾想夏侯昭竟然兴致勃勃地让他拿了名单出来商议,她一打开名单,提起笔来就划了段兴的名字。
夏侯昭一边划,一边对他道:“李罡武艺不错,兵法也死记硬背了不少,就是在这人心上揣摩得太少。我让他去信州跟着安秀,并不盼着他立下多么大的功勋,只望他能渐渐体会几分世情就好了。否则将来遇到大事,我怎么放心让他独自带兵出战。”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殷殷,全然一副盼着后辈子侄上进的口气。然而她口中那个让人“放不下心”的李罡可比她大好几岁,严瑜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他自从担任墨雪卫的校尉一职以来,总是一副不拘言笑的样子。一开始是为了压服那些从上三军选出来的侍卫,后来众人钦服,莫不听命,他依旧还是这个样子。
连林夫子有时候都会拿他打趣,说他整日板着脸,比翰林院的夫子们还要端方。严瑜不以为意,他已然渐渐明白,在外人的眼中,他所代表的就是墨雪卫,就是初怀公主殿下。朝局波云诡谲,步步惊心,他唯有万分谨慎,方能陪着她走得更远。
信州大捷,便是最好的证明。
然而那个手持玉笛,站在花灯之下笑语晏晏的少年却被他深深地埋藏了心底。
夏侯昭几乎都已经忘记,他的笑声是这样的温和清朗。她心情大好,放了笔,道:“你笑什么?我说的可有半点不对?”
少女眉眼弯弯,眸中的星芒几乎晃花了严瑜的眼,他仿佛连她说的什么都没有听清,已然点头道:“殿下所言自是极善。”
“那是自然。”听到他的回答,夏侯昭满意了,低头重新审视名单,神色宁静,发间的华胜在阳光下一闪一闪。
严瑜却想起之前在驿站的对话,他静静吸了一口气,问:“殿下几时与李罡打的赌?”
“打赌?什么赌?”夏侯昭一时没有听明白,抬起头来望着他。
严瑜几乎以为她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内心,急急道:“那日在客栈你说他赌输的事。”
“哦,你说那个赌啊!”说到这件事,夏侯昭十分得意,道,“就是你刚出京的时候,他硬说我偏心,不让他去建功立业。所以我就与他以信州一战做赌。”
“赌什么?赌最后的胜负?”严瑜想不出,这打仗有什么好赌的,他两人总不能以胜负相赌吧,那可以关乎九边安危的大事,岂能戏言?
夏侯昭看他脸色冷峻起来,连忙摇手道:“你肯定会赢,我怎么会拿这个打赌。那日你不是听到了吗?我俩赌你会用什么计策来破敌。我说你一定会速战速决,他却觉得你平素总是持重,必然要与北军回合后,方才出战。”
严瑜有些吃惊,他出京之前,夏侯昭并未和他商议过如何去打这一仗,但此时听来,她却将他的心思说的一清二楚。他的胸中涌起几分喜悦,几分欣慰,问道:“殿下如何知道我会速战速决?万一我没有遇到李罟,无法发动奇袭呢?”
“无论李罟是否出现,你都会快速地结束这场战事的。”夏侯昭的兵法学得稀松,但她知道当时的情势,早一日得胜,便对他们有利一分。若是拖到北军拿下信州一战的胜利,那他们所做的功夫,可就全白费了。严瑜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因此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战局拖得更长。
严瑜一时说不出其他话,室内安静了下来。
夏侯昭细细将名单看过一遍,方才心满意足地交给外间候着的程俊。她又命风荷准备祭品,方才回到室内,展开地图,准备和严瑜商议信州的防卫之事。却见他凛然站在那里,目光澄澈,一字一句地道:“多谢殿下的信托。”
夏侯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大哥,我也多谢你,能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