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羽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脑海里的记忆很乱,断断续续扰的人心烦,他抓了抓头发,打算下床洗个脸清醒清醒,身子挪动的一瞬,小腿突然碰到一个冰凉物件,冷的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些许,他掀开被子,一把泛白的短剑卷在其中,剑柄泛着冷光,在天光还未大亮的大殿里,透出丝丝渗人的寒意。拂羽盯着剑柄出神,扭头叫住了正往出走的雾瑶。
“昨日可有人来过?”
雾瑶疑惑的看了拂羽一眼,低头回话:“昨日天界的凤陵帝君在暮色时分来过,送了一把剑便走了。”
拂羽:“可有发生什么事?或者说些什么?”
雾瑶摇头:“不曾,只交代了几句便走了,连大殿都未进来。”
拂羽摩挲着手里的短剑,舒了口气示意雾瑶出去吧,这样的结局,倒在他的意料之中。
雾瑶关门出去,拂羽手握着剑身,不知为何,自从见了这剑,他的心便一直跳的很快,像是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一般,他握住剑柄,开鞘的一瞬,一股红光猝然漫出来,光芒有些刺眼,拂羽伸手挡了一下,方寸之间,天灵之内突然钻进一缕极为霸道的气息,那灵力炙热非常,就像一捧烈火烧在心上,拂羽捂住胸口,竟被烫的有些失神。
他怔怔的盯着那剑,喃喃自语:“这是什么?”
而本就受了伤的灵漪此刻更是宛如烈火灼心,宣离真是握住了他的命脉,他是魔,生于魔障之地,最受不得的,除了上重天的仙气便是凤凰一脉的离火之气,那是世间至纯至阳的东西,如今,宣离凭着这根凤骨,直接将自己的凤族血脉送进拂羽体内,与那本就灵根厚重的凤骨彻底融为一体,生生将那残存的魔族之气压下去,凤凰生魔,却终究不过浮萍之末,灵漪住了这么久,早就将拂羽体内的那点魔气吸的差不多了。
他大约真的要重新找一具身体了,可这世上,他能想来的魔族之人少之又少,去哪儿找呢?忽然,他脑海里突兀的浮出一个人影,他笑了一下,或许那将是个不错的选择。
拂羽踏上上梧宫的时候,宫门紧闭,一派闭门谢客之态。
拂羽站在门前敲了片刻,里面匆匆忙忙跑出一个小仙侍,眼有些生,他将门开了一条缝,露出半个脑袋看拂羽,没等拂羽开口,便眨巴着眼睛说:“尊上身体不适,今日不见客,殿下请回吧!”
拂羽本就担着心,如今一听人病了,更
是死也要往进闯,他趁着小仙侍关门的片刻,一把抠住门缝,作势就要往里面挤,仙侍哪拗的过他,三两下便没力气了,只得急着喊:“帝君说不见你,殿下你别推了。”
拂羽本已将门推了一个大缝出来,今日的府门格外的沉,好像有什么东西顶着一般,拂羽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推开一点,此时一听这话登时卸了力气。
“为什么?君上为什么不肯见我?”
他依旧扒着门扇,眼神定定的落在仙侍脸上,看的那小仙侍一阵心慌,匆忙推了一把拂羽,将人推出去隔着门说:“尊上今日确实身体不适,殿下改日再来吧”
不远处的桃花落了一地,拂羽怔怔的站在宫门外,抬头盯着高耸门楼上的牌匾出神,整个上梧宫都下了禁制,他是硬闯不进去的,宣离既然不见他,那便一定是提前做好了准备。
他真的病了吗?到底又为自己做了什么?拂羽如今,最怕就是他什么都不说。
桃林香气依旧,熟透的桃子来不及摘摇摇晃晃挂在枝丫上,曳池也被桃花盖住了,看样子很久没人来过,石桌上的桃花积了厚厚一层,有些已经枯了。
拂羽随手摘了几个桃子揣在怀里,捧了一捧清水洗干净,他不是身体抱恙吗,那自己就一直等到他舒服的时候。
拂羽揣着几个滴水的桃子在门口坐下,台阶纤尘不染,他一边吃一边听着里面的动静,如果宣离醒着,就一定会知道他在这儿。
然而整个上梧宫静悄悄的,浑似无人一般连树叶摇晃的声响都听不见。
云端之上,上梧宫的禁制散着淡淡金色的流光,拂羽咬了一口桃子,不知哪里起来的念头,突然觉得自己一点都配不上宣离。
是的,他配不上他。
四万年前他是凡人配不上他,四万年后他投生一世却整日只知道玩乐,连心意都不敢明说,配不上他,如今,他一人搅翻三界,杀了天庭众神,烂账记了一身更加配不上他,从始至终,他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嘴里的桃子突然没了味道,他垂下手,一个不稳,吃了一半的桃子便滚落在地,咬开的豁口沾了几朵桃花,没心思再吃了。
夜神布起星宿,银河横在中央,印出一片旖旎的色彩,不知为何,今日的天界格外的冷,拂羽越待越冷,仿佛没穿衣服一般冻得直哆嗦。
天界无四季,四季变化都握在这宫殿的主人手里,如今突然这么冷,这是宣离在逼他离开。
然而越是逼迫,拂羽越要留下,今日若是见不着宣离,除非他冻死了,不然别想让他走。
后半夜的天空连星星都暗下去,月光藏在黑云里,不肯施舍一丝光亮,天上飘起雪花,彻骨的寒意铺天盖地的压下来,拂羽缩在门庭下,浑身已经冻僵了。
他试着哈了一口气,手掌完全被冻住了,哈上去轻飘飘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他回身看了一眼宫门,支棱着手指轻轻碰了碰,喃喃着道:“让我见一见你,没事我就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