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殿中做了隐士。
对修仙之事丝毫不懂的白若鬼来说,不晓得昆仑虚,不晓得蜀山,更不晓得那位名声显赫的昆仑尊者墨清明,唯独对太白山上那名不见经传的白岳派,从记事起便情有独钟。只因,她是听着它的名声长大的。
承载着修仙门派白岳派的太白山,占地方圆百里,山势连绵起伏,高的山头入云不见山头,矮的山头作为柴夫的打柴基地。
山脚下,住着一排排人家,崔烟袅袅,安静祥和。
白若鬼的家乡,草集村,便坐落在此。
黄昏,白若鬼一如往常地跟着柴夫从山上拾了一篮子的木柴回家。
作为一个已满九岁的孩子,她看上去太单薄,因为过于消瘦,个头比同龄的女孩子都矮一截。梳着包子头,模样玲珑得可爱,一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对未知生活的向往和期许。
路过一片桃林时,白若鬼停下了脚步,看向那边,一群同龄孩子在嬉笑玩耍的热闹场面。她习惯地伸出手,朝向那边晃了晃。自然,她没有想过谁会注意到她,因为她的存在是那样渺小而微弱,非是一般人可以察觉。她也早就习惯了一个人。
然而,孩童中仍是有一个人作了回复般冲她一笑。那是个十岁的男孩子,明眸皓齿,眉清目秀,是为村子里最俊的男孩子。他此刻正被一群穿得花花绿绿的女孩所围绕。不过,他显然不太喜欢这么被围绕着,一直皱着小眉头,直到看到白若鬼,方露出了笑容。
那个男孩,叫卫念卿,是她的未婚夫。
这世上,也便只有他一人可以像看待正常人一样注意到她看到她。
白若鬼同样回以微笑,见卫念卿向自己走来,她连忙摇了摇头,大步向家里跑去。她知道自己在村子里不太受欢迎,不想念卿因为她而同样遭受冷落。
许是因为棺材里出生,她生来就奇怪,存在感弱到诡异,即使她在眼前,没有十分留意,便看不到她了,行踪飘渺不定的,像鬼一般,所以父亲给她取名若鬼。
娘亲去世的时候,爹正赶往京城赴考,因这一噩耗,不顾开考在即,连夜快马加鞭地从京城赶回来,给娘办丧。
当年,大家伙正要将棺材放入土坑,天空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众人抬头一看,只见天空竟活生生裂了一道大口子,漆黑的天洞仿佛要将地上的一切吸进去一般。与此同时,棺材里突然传出隐隐绰绰的婴孩的哭声。被天上异象吓坏的众人里,爹最先回过神,发了疯般要将棺材盖打开。
棺材生子这事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当众人合力打开棺材,只看到棺材里溢满了羊水,死去之人原本隆起的肚子也平了下去,却唯独没有看到孩子的身影。所有人顿时都一阵毛骨悚然。
然而,当棺材将要再度合上之时,突然有一个白衣飘飘惊艳极致的仙人从天上走来,制止了大家合上棺材,并且从棺材里抱出一个女娃交到爹手上,清冷的声音怒道:“怎的是一个女娃,你这个当爹的就不要了么?你给本尊听好,你要好好待你的这个女儿,本尊会在天上睁大眼睛看着,你若胆敢虐待女儿一分……”
爹打着哆嗦顺话问道:“如、如何?”
白衣仙人却拂袖离去,留下一句:“本尊一向和雷神来往密切,也听闻雷神的雷可以把人劈得外焦里嫩。”
村子里所有人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
如此,爹小心翼翼地养起了这个女儿,再没有娶过妻子。而村里的人也小心翼翼地尽量不与她一家接触,生怕触了霉头。更有甚者,把父女俩当成了可以给天上传达信息的神人祭拜。
那个棺材里出生的女娃娃,就是她。而那位白衣仙人,她除了有个隐隐约约的影子,再无其他印象。她常想,如果能再见到那个恩仙就好了。
回到家后,白若鬼将柴火放于柴房,开始忙活着烧水煮药。
卫大夫刚刚给白若鬼的父亲看完病,正拿着药箱出门,抬头突然看到厨房顶上浓烟滚滚,下意识地想到了失火,连忙丢下药箱,提了一桶水赶赴厨房,却发现虚惊一场。
原来是有人是在烧水。
卫大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中估摸着道是小若鬼回来了?
可是光看到锅底的火,却看不到人。
“卫大夫,我爹病情怎么样了?”腿脚边,清脆的女娃音响起。
卫大夫吓得浑身一哆嗦,苍白着脸俯下目光,定了定神,这才看到白若鬼瘦小的身影,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若鬼啊,你再这么吓下去,我迟早被你吓出魂不可。”
白若鬼拉下了脑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吓人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卫大夫道着突然止住,大叹了一口气,“唉,你爹最近吐血越来越严重了,身体也越发虚弱得厉害,可还是坚持寒窗苦读,非要考出个功与名,再这么下去,怕是三年不到,便要归西了。你要是能劝劝你爹放下手中的书本,安心调养,或许还能多活几年。”
白若鬼眼中含了一层薄雾,“爹要是能给劝就好了……”
“唉,你先进屋看看你爹吧,可能的话,把他从案牍上哄上床。药我来帮你烧。”
“嗯,谢谢卫大夫。”
卫大夫摸了摸白若鬼的头,“谢什么,我和你爹白秀才是八拜之交,你又是我未过门的儿媳妇。能帮你们一点是一点。”
看着白若鬼纤瘦的身影,卫大夫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再提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