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几不可察的温热气息,飘飘渺渺地漾开在他脸侧。

是热的,是活着的。

“小九……”胤禛轻叹一声,唇边不由露出淡淡笑意,恨不得立时把他唤醒。不过,他自然知道这般强唤不妥,只得压住了那一丝冲动。

忽得一阵晕眩传来,胤禛险些倒过去,他撑着身子,神情愣了愣,又镇定下来。心知方才欢喜欣慰之下,他的身子生出几分疲惫软弱来。想是他先前强自支撑集中j-i,ng神,如今猛然得知实情,心神松懈一些便有些不济了。

幸得他向来性情坚韧,又深知如今胤禟虽未身死,但仍旧处于险境,胤禛更是半分轻忽不得。

胤禛吸一口气,把心下翻腾的情绪压下,拉起大皮毯子覆在胤禟身上,又伸手去少年腕间的脉息。虽然指下颤动几不可察,但胤禛还是稍稍把握了那么一两分,不禁皱着眉沉吟。

自古儒杏相通,所谓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这读书人少有不看医书的,若是说不通那些个方剂里边的“君臣佐使”,还不足以为治国。胤禛自幼遍览群书,便是医书也看过不少,而宫中贵人甚多,今儿一小病明日一大病的,太医们惯用的方子他见多了,如今都能独个默出来。

虽说他自是不能完全把那脉象认个通透明白,但结合今晚胤禟所历的做旁证,胤禛大致也知道些,旁的不说,先与他驱寒治伤倒是不会错的。

胤禛想得明白,这才转过脸,道:“知福,用滚烫的水把那辟邪丸化一碗送来。”顿了顿,又道:“把我用的白玉膏拿来。”

知福原见他半天不言语,心里正担心着呢,此时听得胤禛开口,又是口齿清晰模样,便略略安心了些,可一听胤禛又要辟邪丸子又要白玉膏,忍不住便急问:“爷可是身上不舒服?还是伤着哪儿了?”

那辟邪丸是祛风避寒的良药,若是见了风遇了冷,化上一丸用了,歇一晚身上准是好了。而那白玉膏用作止血消肿、生肌长r_ou_,在外伤处抹上细细一层,等那伤口好了,半分痕迹也不留,是宫里最是讨好的伤药,便是胤禛自己也只是略略分得了几瓶罢了。

胤禛哪有心情答他,冷下脸来,只说:“快些,偏你多话!方才掌嘴还不够?”

知福被他一斥,也不敢再多问,满心担忧地依他吩咐准备好汤药和伤药,又多备了热水送来,就放在了那简易的床榻边。他抬眼看了下床上情状,见胤禛半躺在外侧,把人揽在里边挡了大半,知福这么一看,却是看不出那人到底如何。

能如何,那人死了啊。知福心里害怕,但心里还是挂念胤禛,想着若是胤禛坚持把那人抱一夜,说不得第二天即便他自个清醒过来,也被冻得厉害了,回去自然是要生大病的。他一咬牙,又迟疑着问:“主子爷,让奴才来伺候吧。”

胤禛不言语,反倒是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自个下去离得远远的最好。

知福无法,便又退下,回到洞口处时,跟那傅鼐苦恼地互看一眼。傅鼐坐在那儿,身前又生了火堆,见他过来递给他一张毯子,便坐在草垫上伸手去烤火不语。

胤禛端起那药丸化开的汤药瓷碗,自己喝上一口,低下头便哺给胤禟。

怀中少年的脸颊唇瓣虽然已有几分温软,不如先前冻坏一般冷硬,但他意识昏沉,唇齿之间依旧发硬,自然是不得自己喝下汤药的。胤禛便这么一口又一口,用唇舌撬开,倾哺给对方。

如此一来,这一碗汤药却是有一半是入了胤禛的口。胤禛略有些不满意,不过想及这药丸药效极好,先用一些也是好的。他却没想到,亏得是这般,他自己也喝了一些,这j-i,ng神才略好些。

洞中火光比那蜡烛明亮,知福傅鼐两人在洞口处也能看见胤禛动作,他们本是不敢去细看的,但因着担忧胤禛身子,均是用那眼角余光斜斜看住了。一看胤禛做喝药状,他们两人心下都略宽了宽。

可转瞬又看见胤禛低下头,不一会儿又抬头喝药,又低下头去,如此来回动作。知福和傅鼐初时是极为不解,但知福好歹也是个照顾惯了人的,不一时便明白过来,这是胤禛在喂药呢。

知福又是讶然又是害怕,以他先前所见,那九阿哥胤禟是早冻死了,身子都僵直了,喉间自然也是禁闭,哪儿还能喝下汤药去?便是撬开了那嘴唇强灌,灌满了口腔,最后也是满溢出来。

可此时看胤禛动作,却是真的把那汤药喂下去了。这要知福如何不惊,直往那鬼神之处乱想了。

九阿哥胤禟死了,四阿哥胤禛疯了,现在,胤禟的鬼魂又迷住了他们……一个死人,如何能喝下汤药去?不是勾了他的j-i,ng魂,他如何能看清这些……

知福颤颤发抖,忽觉身边蹿动的火花都鬼魅妖冶起来,眼前一黑,却是自个昏了过去。

便是傅鼐也不由惊惧,只他是个铮铮汉子,向来对那神鬼一事,却是有些不信的。傅鼐如此这般惊了一会儿,便又回过神来。

这人能喝下汤药去,除了什么神鬼作怪,自然还有别个清楚明白的缘由。

傅鼐一看胤禛在那儿神色无异,平日那张冷峻的脸上似乎还隐隐透出些喜色,他便想到了原因,莫非,九阿哥真的未死?

比起知福,傅鼐还是真真探过那人身上脉息的,那般冰冷入骨的情状,当然是死透了,绝不可能活着。

难道,他先前慌乱之下,没能弄清楚不成?

傅鼐再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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