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克维奇显得有些疑惑:“你看起来年纪不算太大——至少不会超过四十岁吧。”

史蒂文无奈地回答:“不,其实我才三十二岁。”看了看表上的时间,他伸手按下了录音笔上的停止键,问出了这一天的最后一个问题:“调查结束之后,如果我们给你一个新的身份,你打算做些什么?”

这似乎问住了莫斯克维奇。他抬头盯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坦诚地回答:“我不知道。还是说你打算给我一些建议?比起在办公室里和一大群人吵吵闹闹地完成伟大工程,在城市中居住却避开喧哗的人群,自由自在地写一些能造成感官冲击的□□或许更合乎我的口味,好像也能有不错的收入。”

听到意料之外的回答,一直有些消沉倦怠的史蒂文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如果你真的成了这么一位特立独行的作家,我会给你贡献销量的。希望你能练好签名。”

“这个回答不需要记录吗?”莫斯克维奇笑着问。

史蒂文低头确认着最新的手机邮件,答道:“没有必要。”

“你可真是个有趣的人。”莫斯克维奇又一次给出了这样评价。

“应该说是个运气不好的人。”

史蒂文把搁在窗台上的书递了回去,收起录音笔,挥挥手准备离去。就在这时,莫斯克维奇叫住了他:“克雷布斯先生。”

“叫我史蒂文就行。”

“你们应该不是和opia站在同一边的吧。”

像是难得的发现一个反击的要点,史蒂文毫不留情地嗤笑了一声,却带着安慰的口气回应:“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应该一开始就问吗?”但很快,他又明确了自己的立场:“我不敢保证之后会不会限制你的活动自由,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你绝不会回到实验室去——至少不会是opia的实验室。”

莫斯克维奇的眼神明显亮了起来。正是因为注意到了这个瞬间,史蒂文几乎产生了他着实纯粹无害的错觉,也由此生出难以言喻的愧疚。

——格里尔特先生刚给我下达了非正式的指令。

从自己暂居的小旅馆出发、与莫斯克维奇开始正式接触前,梅纳德在电话里这么对他说,声音带有明显的疲惫和无奈。

——尽快把他转移到市里的医院,恢复之后移交研究中心控制起来,作长期观察的准备。为了避免中途脱逃的意外发生,特殊情况下允许使用限制行动的器械和药物。那是十分难得的‘证物’,千万不能出错。

几次命令自相矛盾的情况太过明显。当时,史蒂文一度抱着“回去就辞职”的决心在电话里直接向梅纳德发起了质问,对方的表述却仍然暧昧不明,似乎决定把应变的任务和权力直接塞给史蒂文自己。这直接指向特设部门之所以无法处在“阳光之下”的原因:被默许的欺骗,以及不被计入档案的特殊手段。

他十分清楚这些话语意味着什么,却依旧像过去的每一次任务一样,以再寻常不过的语气和表情,轻松而真诚地向刚获得名字不到一小时、背景纯粹如白纸的迷途之人吐露出无异于骗局的话语。

“谢谢你。”莫斯克维奇微笑着向他致谢。

“不用谢,我充其量只是个供上级差遣的信使和打手罢了——还是一心想着辞职的那种。或许不久之后,你将在联邦调查局以外的哪个自由自在的地方看到我。”史蒂文如是回答,语气中还带了点玩笑的意味,神情伪装完美到令他自满,亦令他自责。

莫斯克维奇的声音又把他从充满矛盾的自我质疑中拉了出来。“史蒂文,请问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当然可以,只要我做得到。”

“这不会是什么难事吧……大概。”尽管坐在床上,脸上还带着天灾之下遇险受伤的憔悴,莫斯克维奇的仪态依旧是端正甚至庄重的,若是换个场合,说不定会被当作出身不错、教养严明的世家之子。“我刚才也说过,在opia,我见到的基本都是把我看成实验体的研究员。他们会提供让我生存下去的物资,照着实验清单告诉我该做什么——给我带来一摞摞书,告诉我过去或现在发生了什么事,让我理解、分析,预测和我无关的一切。但是,他们不曾告诉我他们在想什么,也没有进行过实验之外的沟通。离开opia之后,你是和我交流最多的人。虽然我对这些事情的概念和定位可能不太准确,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第一个朋友。”

“撇掉你我的身份不提……即便这种交流只是例行公事的询问?”史蒂文苦笑着反问。

“作为起始,要求不能太高。而且,这已经足够有趣。”莫斯克维奇稍微坐直了身子,向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衣袖自然滑落到肘部,手臂上缠绕的绷带和苍白的皮肤随之裸露出来。“可以吗?”他再度问道,表情之中甚至带有些许恳切的意味。

沉思片刻,史蒂文还是向他伸出手去。双手交握时,莫斯克维奇较他略低的体温毫无缝隙地熨进他的掌心。“像这种非正式的社会交往,根本不需要这么正式的言辞。”史蒂文的喉间溢出几不可闻的叹息。

莫斯克维奇对自己表现出的信任越多,史蒂文的罪恶感也就越深——哪怕这种信任之中夹杂了太多因礼节带来的疏远和距离感。

第7章 第七章 暗流

米尔斯安静地坐在轿车后排,已经脱掉了西装外套,露出马甲外扎着的皮革枪带。这时,他的一只手正紧紧抓着自己的右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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