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音乐看书。”

“电影,还是综艺?”

“综艺。”

“主动表白,还是被动接受?”

“……看情况吧。”

“年龄重要,还是性格重要?”

“性格。”

“千杯不倒,一杯就醉?”

“那肯定是千杯不倒。”

“先洗脸,还是先刷牙?”

“先刷牙。”

“穿睡衣,还是裸睡?”

“……呃,穿睡衣。”

两个人也不知道究竟花了多长时间,这个平时看上去像是特有警惕心的人毫无芥蒂的认真回答完了所有问题,表情带着视死如归,仿佛答不上来就会要了他命一样。多亏了他的胜负欲,最后钟名粲几乎事无巨细地把葛乔的喜好从里到外摸了个透。

问到最后,钟名粲都得停下来思考好几秒才能想到一个没说过的主题。

“晴天,雨天?”

葛乔忽然又陷入沉默。

钟名粲没想到他过关斩将连“睡觉喜欢腿夹着被子还是盖着被子”这种问题都回答了,结果竟然卡在了这种问题上,颇感奇怪地问:“很难回答吗?”

葛乔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还有点苦恼:“不是,有没有‘y-in天’这个选项?就我这人有点怪,倒是很喜欢听下雨的声音,但特别不喜欢雨天,下雨要打伞,鞋子裤腿也会沾s-hi弄脏,太麻烦了。”

钟名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理解他这种懒人思维,却忽然语塞。被葛乔的卡壳打断了节奏,两个人同时进入类似“贤者时间”的状态,一个问累了,一个答累了。无言片刻,钟名粲又突然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两眼放光,像是突然想到一个不得了的灵感:“今天你还欠我一个愿望,没忘吧?我现在就要用。”

葛乔一听,连忙点头,看来钟名粲是忘了他其实欠的是两个愿望,一字一顿重复着他的话:“行,欠你一个愿望,你现在用了,咱们就两清了。”

钟名粲依旧沉浸在灵感迸发的喜悦之中,没觉着有古怪,扬声道:“好,把你周日的时间腾出来,和我去个地方。”

他也不详细说,追问了也只是笑,这个人卖关子上瘾都快成病了。

总而言之呢,葛乔是心大,就这么再次稀里糊涂地被钟名粲拐跑了。

*

上午十点二十分。

十楼最里间办公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葛乔抱着厚厚的一摞书,放在最顶端的那本封面上刻着四个烫金大字:“风水玄学”,他吃力地挪出门,一眼望去几十个办公隔间,实在是看不到想找的目标,只好歪着脑袋对着外面的人声嘶力竭大喊。

“郑西西!一会儿把红发安妮新专辑这几天的宣发统计出数据,发我邮箱里!”

“付成!把本月的媒体舆情整理成报表,放我办公室桌上!”

“大家今天……把手上的活干完了就撤吧……”

“我现在要去开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有事也别来找我,找助理去。”语气中带着悲壮,夹杂着隐隐的可怜。交代完,他忍不住长叹一口气,会议还没开始,他就已经觉得疲惫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小机灵想出来的主意,反正从某一天开始,大家就都把葛乔现在要去的这场会议调侃为“神盾局最高长官会议”。其实只是一月一次的公司高层会议,参与者只有各部门总监外加上公司大老板寥寥几人,没有会议记录员,没有现场协助人员,几个高管围坐在一起,冷冷清清。然而,公司上下男女老少加起来好几百口,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的会议内容是什么,就跟故意封锁了消息似的。越神神叨叨就越引人好奇,最后大家统一了意见,这样神秘的存在,有时候一开就是一整天,说不准就是在拯救地球呢,绝壁应该配一个高端大气有逼格的专属名字。

只有葛乔他们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魔鬼玩意儿。

姚荈总结得很准确,这会议就是为了折磨平时听惯阿谀奉承的总监,让他们也尝尝给领导吹彩虹屁的痛苦。

最要命的是,那位大老板根本不是一般人,想吹彩虹屁都不一定能吹得出来。

哪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啊,哪来的“机密要务”要处理啊,哪是去拯救地球啊,分明就是那位年近耳顺的大老板想要感受青年才俊们的热情与活力,以权谋私设计出的茶话会啊。

葛乔心不甘情不愿拖着步子磨蹭到十一楼,为了拖延时间甚至都没有坐电梯,走在紧急通道里还有一瞬间希望自己忽然两腿一软从楼梯上滚下去摔断腿,但一想到昨天陈烈的模样,他忽然又没有了作死的勇气。

十一楼是大老板的专属空间,非常有中老年富商男人的风格,奢华中透着洒脱,极致的炫富中又藏着一丝书卷气。这一整层都是连在一起的,用木质镂空雕花隔断将空间分成了几个部分,空气中总是飘着浓浓的茶香。最外面的正厅里,绕着茶几摆了一大圈黑色皮质沙发,足够坐下十多个人,沙发对面的墙上安了一面巨大无比的电视屏幕,屏幕上方挂着一幅书法字画,潦草到已经分不清是字还是画的程度,据说是大老板某一天睡醒时在神的指示下画的自己那晚的梦境。

还有传言说就是从那天开始,公司变得越来越顺利,之后不久后就上市了。

葛乔瞥了一眼手里那一摞书,目光从“玄学”两个字上扫了过去,做了一个深呼吸,走了进去。

“哟,大乔哥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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