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你这未免也……”好歹也是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徒弟,明明知道谢随晔的实力,知道他不会死,可偏偏说这种话。
“不过,就算没死,也同我无关。”
甘佴深吸了一口气:“上神,他还说,您是他的师父,所以想请你去茗囿宫参与继任大典。”甘佴顿了顿,壮了壮胆,道,“上神,说实话我也不理解您当初为何要赶走他,他对你一片赤诚我都看在眼里,虽说有时颇为顽劣了一些,但本心是好的。”
“哦?是吗。”
“当日我将他赶走,他定怀恨在心。此次借天帝之口,让我不好拒绝。他只是想告诉我,他已经不是以往那个平庸的凡人了,一宫之主高高在上风光无限,只是想让我后悔当日赶走他罢了。”说完又冷冷低笑了一声。
“谢随晔从始至终对上神的真心,下官都看在眼里,您……为何对他这般……”话没说完,寂宁冰冷的眼光扫过来,甘佴打了一个寒颤,随即噤若寒蝉,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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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有七宫,分别镇守七样镇界之宝,羽啻宫则是守着初代凤凰一族皇后的一件银凤霓裳,而茗囿宫则是镇守的已圆寂的日神曦和和赠予恋人琅嬛女君的子归木。
这子归木由日神曦和的心头血制成,有毁天灭地的效能,亦正亦邪,但是也从未有人见过。因为在琅嬛上神仙逝之后,子归木被一分为二,不翼而飞。
当时一众仙官都束手无策,曦和哪怕一滴血落入妖邪手中,都会成为一场惊涛骇浪的灾祸。最后有人秘密上书,说是可以守神物的名义开七宫。
这样一来,即可立天神之威,使众神对上古之神持敬畏之心,同时不骄矜忘本,又可警戒他族不要轻易打天界的主意,自然也不会有心去寻这失踪的神物。
天帝思索再三,采纳了,并叫人做了一块仿造品。知晓子归木失踪的人皆被秘密处决,甚至连继任的每一届宫主都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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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任大典之日,茗囿宫内钟鼓声不断,
其余六宫宫主须得到齐,依次比肩而坐。
顾宴祈坐在席位上,优哉游哉地拿着小折扇扇风,装模作样地打量了一圈茗囿宫的仙娥,个个恭恭敬敬面色严肃,还都穿一身白衣,只是在发髻上戴了一根梅花状的木簪。适应了羽啻宫的花红柳绿,这一道道的白,看得他着实瘆人得很。
不过倒有一人,和这白倒是相得益彰。
他偷偷抬起头,瞄了一眼高台之上,席位在宫主右侧的寂宁。
他倒是气定神闲,轻抿茶盏,似乎自己是被请来喝茶一般若无其事,也不和其他人一般心焦谢随晔何时来。
果真是寒山所生,骨子里都透着一股冷傲。
“咚——咚——咚——”
三鸣钟声之后,殿内喧嚣戛然而止。
“迎茗囿宫宫主,重日神君。”
继而,谢随晔披着晨光,从殿外款款踱步而来。
肤如白玉,身上丹红色的牡丹长袍妖冶夺目,金丝银线勾勒出衣袍瑰丽的图腾,雍容华贵。青丝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如绸缎般披泻而下。头戴j-i,ng致金冠,上面的花纹雕镂得极其繁复。柳叶眉下,一双勾深褐色瑰丽桃花眼勾魂摄魄,眼角微微上挑,更增添撩人风情。丹唇微抿,似笑非笑。
美艳不可方物。
顾宴祈更是惊得下巴都差点掉玉石案台上。
他记得那日在百花宴上,第一次见到谢随晔也是一袭红衣,不过远没有这般妖冶绮丽。眼睛里还有着少年的一份无邪与赤诚,还有初来乍到无所适从的那份惴惴不安。他当时就注意到了他的容颜,桃花眼极其勾人,若是女子,怕是会魅惑三界。
但他未曾料到,装扮一番,竟会是如此摄人心魄。
思绪停留了片刻,目光却扫过台上的寂宁。
然而他没有想到,寂宁右手紧紧地攥住茶盏,似乎要把那茶盏捏碎。眉头紧锁,紧紧地咬住下唇,整个人似乎竭力在忍耐什么东西。整个人还在微微发抖,似乎是看见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亦或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谢随晔并未发觉寂宁的反常,径直走了上去,朝他缓缓伸出一只手。
那双极其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一眨:“师父,别来无恙啊。”
寂宁见他这副模样,摇摇欲坠地站了起来,像是有几分体力虚弱。
谢随晔的笑容也慢慢黯淡下去,可话语中却步步紧逼:“当着众神官的面,师父连这点薄面都不打算给我吗?”还扬了扬伸在半空中的手。
“随晔无亲无故,您便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长辈,这继任大典,须劳驾您了。”见寂宁半天没有反应,索性一把伸过手去抓住了寂宁的手腕。
这一抓,寂宁生痛,猛然从恍惚中醒来,被逼着抬头看向了谢随晔的脸。
“寂宁,你如果这点情面都不顾,一定让我在他们面前难堪的话,我也不会给你台阶下。”谢随晔伏在寂宁耳边幽幽/道,看似随意,实则危险至极。
“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谢随晔的手指轻轻拂过自己的嘴唇,动作轻如鸿毛微不可察,“吻你?”
寂宁一惊,立马后退了两步。
“师父,您今天是怎么了?”谢随晔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台下的仙官们也察觉到了寂宁上神今日的反常。
“本君无事,”寂宁只得将手搭上他的手,“大典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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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囿宫外,扶桑树下,静谧无声。
宫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