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使这样,小孩握住他的手指还在不断收紧,连他都感受到了些微的刺痛,对于小孩受伤的右臂来说,那滋味可想而知。

“你别动,快松手!”难得的疾言厉色,却丝毫没有吓住萧君逸,直到夜子曦刻意放轻力道,将手臂软软地垂下,一副任搓任揉捏的样子,小孩才停下这近乎自残的行为。

“你就算真的暂时失语,也可以用别的办法告知我,没必要这么对自己。”夜子曦看了看那张板板正正的棺材脸,无奈叹了口气。

打不得骂不得说不通,他这是捡了个祖宗啊……

索性就着这个姿势,闭目养神去了。

再酸的梅子,也压不住那种从喉头深处涌上来的恶心感,不过刚才被这小鬼一吓,竟是忘了这茬。

看来下次可以想想别的法子来转移注意力。

确认他睡着了之后,萧君逸才稍稍放松,也松开了他的两根手指,右手的刺痛已经到了一种难以忽视的地步,每根经络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

他有些脱力地朝后靠去,一直隐在袖子里的左手也松了开来,一道微弱的银光闪过,又被他往袖口深处掖了掖,背后已被冷汗浸透。

失忆是真,失语也是真,虽然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男人说过想要带他走,但是从小刻在脑子里,根植于本能的警惕让他不可能轻信这样一个陌生人。

而且……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待你好……

虽然记不得是谁讲的,但是却不妨碍他如此时刻提醒自己。

哪怕他刚刚救了自己的性命。

哪怕,此刻他的胸前正贴身藏着那块红色的碎布。

哪怕这人从不曾说过半句重话,露出半分嫌恶。

方才,只要夜子曦露出一丝要对他不利的意图,那么那根钢针,就会准确无误地c-h-a进他的颈动脉。

他观察过,这个男人是个右撇子,右手被制,他定然来不及反应。

哪怕他武功高强,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也可以顺势捅进他的腹部,只要再用力这么一划……

萧君逸闭上眼,平复那陡然升起的杀意和警惕心,尽量忽视自己右臂的刺痛,不管这人想要如何,大不了一死……

然而等他从来不断纠缠他的无边噩梦中挣扎起来的时候,右臂已经再度被上了药,甚至加了两根木板固定,从他颈间穿过一根长绳作为牵引。

“醒了?生着病还闹脾气,非得烧傻了不成。”夜子曦靠在软塌上,将手边的一个小碟往他那处推了推,自己却抓起了面前盘中的一些豌豆坚果,小心翼翼地捻起,好在是没再碎成粉末。

萧君睿垂眸看去,自己面前一叠绵软的点心,正幽幽散发着独属于糕点的甜香,甚至还配有一小杯果茶,浅浅的粉色花瓣在白玉杯中荡开一圈涟漪,煞是好看,正是解腻的。

“粗粮你暂时吃不得,也没有流食,若是不喜欢甜食,也将就着吃点,本来就瘦,费这么大心力救你回来,不是为了饿死你的。”

夜子曦看那小孩只是盯着盘子却不动,挑了挑眉也没管他。

孩子嘛,总有些戒备心,不能逼太紧吧……

之后的路程算是平稳,甚至没有不长眼的山贼敢盯上这队豪华车驾,只是偶尔韩枫会钻进来,强硬把人拉出去走上一小段,虽然有些毒日头,但是确实好过不少。

不过十多日,便隐约可见断天山脉的踪影,浮罗教就修在那山腰上,朝着山腹挖了不少,想来里面也是半空了。

这是一处险地,三面皆是断崖,只余一处留着些嶙峋怪石,大的有十多米,小的也有寸许,深深扎在土堆里,形成了一条堪称天险的荆棘之路。

不过对于浮罗教众人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

在山脚的断崖边有一条非常隐秘的密道,隐藏在一处断壁后面,夜子曦亲眼看着一个手下在草堆里拨弄了两下,看似重逾千斤的石壁就朝左侧划开,露出其中幽长的隧道。

虽然早知道古人的智慧不可小觑,但是亲眼见识之后,他还是被震惊到了,这么重的机关要发动起来,该是多j-i,ng妙的设计,测算之j-i,ng准简直是难以想象的。

穿过漆黑的走道,两旁的火把却不足以完全照亮脚下,后人踩着前人的影子,甚至都不会被地上粗粝的石子绊倒,步履如飞。

走道尽头,正是那扇眼熟无比的朱红色大门,刻着某种不知名的生物,被暖橘色的火把一照,上面似乎用金粉又沿着那雕花勾勒了一层,流光溢彩,一瞬间竟像活过来了一般。

推开门,更刺目的光线从门缝钻了出来,夜子曦有些不适地眯了眯眼,然后再抬眼,瞬间屏住呼吸。

“恭迎教主!”

密密麻麻的黑衣人,比上次还大的排场,脸上戴着半块玄铁面具,双膝并跪额头触地,行的是最高的礼。

洪亮的声音在空荡的大厅里不断回荡,颇有些气吞山河之势,但这山呼万岁的场景,却让夜子曦突然领悟到,他也许,真的回不去了……

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实际上迄今为止,他心里都还有那么些许奢望和不真实感,说不准哪日醒来,就是在自己破旧的出租屋里,哪怕没有豪华的锦衣玉食,却很心安。

曾经厌恶的一成不变,现在方才知道其中隐含的和平和不易。

但就这一瞬,他却知道,回不去了。

说不上心里是怎样一种感受,难受,无奈,惶恐,释然……

宽大的衣袖遮住他略微颤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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