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大度的练寨主很快将这插曲抛在了脑后,专心体验远行之趣来。

其实一路行下来,诸般种种倒没想象中的有趣……练女侠虽也好奇过天地有多大,但到底是没打心底里在意过,所以虽沿途也不缺新奇事,但能令其真正看上眼的却着实不多——她虽生性好奇,但好奇的重点往往与常人不同,譬如赶集之类的普通热闹她一般是不喜凑的,迥异的风土民情她一般也不放在心上的,什么口音有别穿着有别习俗有别,在练大寨主这儿统统都是事不关己的没区别,看一眼就懒再看第二眼。

铁老爷子怕干女儿太闷,初时还想拿各地特色小食来引她兴趣,毕竟女儿家哪有不喜欢零嘴儿的?谁知道他这干女儿还真不好这一口,往往是浅尝辄止试上一试便了事,不挑剔也不置可否。反倒是偶尔错过宿点时,竹娃儿点起火堆烧上两个因陋就简的小菜,倒见她吃得比平时欢上几分,却也只是吃得欢,从不蹦半个好字。

所以待铁飞龙真正弄懂这个干女儿喜清淡的口味偏好时,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铁老爷子自己是喜油喜酸辣的口味,所以这一块上其实该早有冲突了,一直懵然不觉,是因为两个女娃儿一个虽直爽,但对端上来的吃食向来是不挑不嫌好说话得很。而另一个则足够细心,每次点菜总会两边照顾周到,就连错过宿点时弄的清淡小菜,也不忘给老爷子单独配好口味合适的蘸酱。

种种自然流露的贴心之举让铁飞龙暗地感慨不已,他也非矫情之辈,多的话没半句,只是对待这两名女娃儿越发地亲厚起来,若说当初这门干亲戚还是两个性子不羁之人的一时兴起之举,那么如今这份亲情倒是真正越来越醇厚,越来越自然。待到这一路渡黄河翻山岭入了河西走廊,铁飞龙真觉得这两个女娃就已和自家亲闺女没啥区别了。

不过么,有时老爷子又深觉得,玉娃儿和竹娃儿彼此间俨然更是亲厚,倒不愧为一起长大的师姐妹,那默契任谁也难以插足其中。当然,他老人家也没想过插足就是了,女娃娃之间的亲厚,他一大老爷们自是不会无趣到想要干涉其中,反而乐见其成,就好似当年阿瑚与九娘感情亲厚……

唉,思绪一转到家人上,老头儿不禁就是心中一黯,罢,罚也罚了,完成事后还是找找她们吧,到底是自家人。

铁飞龙刚毅果断,这么打定了主意,很快又收回心神将注意力放回现在的正事上,不作他想。

这厢老爷子有什么感触,练寨主自然不知。她一度被扑面而来的许多新奇事物吸引去了注意力,那连绵的雪山,怪异的骆驼,征战的古沙场,还有长成深眉绿眼红胡子的各色怪人,倒是比中原的那些个风土民情都要有趣。练寨主且行且看,倒是免了好几日的乏味,不过外物终究是外物,兴致勃勃被勾去了几日后,她的注意力慢慢就又落回了原本的地方。

习惯成自然,所谓原本的地方,倒有大半是搁在了某个人的身上。

鉴于一路上要操心的事实在不多,空闲得很的练寨主无聊下花了更多心思来琢磨身边的她,收效么……倒也有些。

譬如说起来,这一次她的表现倒很好,至少来到这西域之地,两人是一起陌生一起好奇一起四处逛的,没再见到她自顾自把什么特色啊美景之类的炫耀般说个头头是道惹人气恼,就连铁老爷子平素在马车上讲个什么沙场征战英雄古事,她也只是静静陪自己听着,半句话也不曾多开口。

最初练大寨主对这些表现颇感称心,觉得正该如此才对。但偏偏她又眼尖,很快就觉察到了其中微妙的异样——每每老爷子将古迹故事沙场征战讲到兴头时,身旁这人常会暗吸一口气微微启唇,却无声,顿上一顿后又主动默默闭了口,根本是再明显不过的欲言又止,偏每次都还蹙眉托腮做认真倾听状以图掩饰。

动作是小动作,却是练女侠最见不得的小动作,练女侠打小最见不得这人顾忌谨慎陪着小心的模样,偏生这次又是她自己觉得不开口才好,于是破天荒竟内心矛盾起来,一面觉得不愿意她说出什么很可能令自己不喜的话来,一面又觉得她这样子闭嘴什么都不说……似乎也令自己不喜欢。

这等复杂情绪练大寨主最烦处理,所以只在心头绕了两圈便毅然将之一脚踢开,她自认不是无理取闹之辈,如若说不说自己都不喜,那由着对方去就最好,至于惹人不开心的那部分,就拣别的事找开心补回来便是,多简单。

于是之后她便不怎么再爱听铁老爷子讲古说故事,尤其入肃州卫城寻客栈栖身下来后,横竖老爷子也没空,练女侠就总寻由头拽着身边人出门到处转悠。这儿外头倒是好玩,能寻许多开心,而寻到开心时那人也是兴致勃勃笑意盈盈的,再没做出什么令自己看不过眼的小动作。

就是这样才对嘛,练大寨主暗自点头觉得自己处理得很不错,颇为意气扬扬,拽人出门也愈发频繁。

若不是那天偶然入耳的一句话,她本还打算继续这样游玩下去直到出发的。

那话是身边之人随口说的,嗯,应该是随口吧?虽然当时她拉住自己的手说得认真,但语气却是一贯的平稳清婉并不显严肃,薄纱之下的唇角也勾着惯常的浅笑,唯独眸光有点复杂。

不明白那眸光会显得复杂,练寨主看了看四周围,周遭确实会有视线时不时扫过来,却不知算不算她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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