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回神,他举起手里的烛台,隔着烛火看男人的脸,像是要看出什么名堂。

陆城站着给他看,姿态悠闲的不慌不忙道:“我要是想动什么心思,你家的机关就是再多,对我也没多大阻碍。”

我不会害你的,这是如今的陆城眼里的内容。

顾长安似笑非笑:“有个事我一直忘了说,从你进来到今天,我从来没有在鱼肚子里听到过你的谎言。”

这人明明是个戏j-i,ng,却听不到他的任何一个谎言,多让人郁闷。

陆城注视着青年的目光深谙,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这么说,我对你比较特别啊。”

顾长安的脸抽了抽,抓的什么屁重点。

不多时,顾长安把外套跟眼镜丢给陆城,径自下了水潭。

陆城目睹水面ji-an起一圈圈涟漪,又慢慢归于平静,他不时看腕表,时间无声无息过了半小时,人还是没有上来,水面平静无波。

又过了二十分钟,陆城心里标着耐心的那座城墙轰然倒塌,他直接下水,不断往水底沉。

水底空无一物,设了障眼法。

陆城伸出食指在眉心一点:“开。”

下一刻他就看见水底一处有个圆形的金色光晕,他正要靠近,就看到顾长安从光晕里面游了出来,像个死人。

碰到的时候,陆城真以为他就是具尸体。

顾长安有种脑浆冻住的错觉,脑阔疼的要命,他哆嗦着白到泛青的嘴唇:“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陆城作势要公主抱。

顾长安虚弱的厉害,还是踢了他一下:“别,别恶心我。”

陆城俯身靠近青年,捕捉到他的冰冷气息,断断续续的,像狂风中的残烛,剧烈摇曳着,随时都会熄灭,这时候了,还有劲踢我。

顾长安白到骇人的脸上淌着冰水,他伸手一抹,刚要说话就被陆城给拉到了背上。

陆城轻松背着顾长饷孀摺

两人身上的衣服全s-hi了,从头到脚都在滴水,谁也嫌弃不了谁,一路走一路滴滴答答,在地面上留下一串水迹。

顾长安的牙关打颤,老祖宗为了安全考虑j-i,ng心搞了个水下通道,不会想到很多年以后,有个小辈天生胃寒,每次去水下走一遭都丢掉半条命。

一阵夜风袭来,顾长安颤抖着把脸往陆城脖子里埋,像只弱不禁风的鸵鸟,他眯着眼睛问:“你下水干什么?”

陆城的身形滞了滞,唇角微勾,沙哑着声音说:“我以为你瘫在水里了。”

顾长安的脑子转不过来,蔫了吧唧的,没再说话。

王煜跟陈静静的谎言揭穿后得到的能量都有很多,照理说够够的,但是这才两天就全部消耗掉了三分之二,瓶子里剩了个底。

这是什么节奏?

地底下那位要重现天日,老宅要塌成废墟,他要死的节奏。

顾长安冲了个热水澡缓了将近一小时人才活过来,他没睡,趁陆城接电话的功夫去给老头烧了柱香。

“老头,今年的天气不正常,十月飞雪,从那天之后就陆陆续续下雪,这是天灾要降临的预兆,太平不起来了啊。”

顾长安站在牌位前:“这段时间地底下突然出现了异常,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可能跟狼妖王的现世有关,老祖宗要是怪我,你帮我说说好话,千万别来我的梦里唠叨。”

他推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说出早就压在心里的一个猜测:“老头,我的大劫来临之日不会就是封印破除之时吧?”

“你是不是算到了什么东西,所以才没跟我提续香火的事?”

顾长安在牌位前自言自语了许久,他打了个哆嗦后快步回房。

后半夜陆城睡在顾长安身侧,正是被需要的时候,没有再被踹下床。

陆城有两面,一面优雅谦和,平易近人,一面冷峻漠然,高人一等,前者是假的,他想演戏的时候才会戴上那个面具,后者是真的,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露出来,看他心情。

顾长安有很多面,最真实的那一面藏在最底下,除非他自愿,否则别人看不到。

越熟悉,越亲近,看到顾长安真实一面的次数就越多,以前只有立春跟吴大病,现在多了个陆城,已经一脚踏进了他的围墙里面。

窗外有银白飘飞,下雪了。

陆城没问身边的人睡没睡,直接问的正事:“出变故了?”

顾长安耷拉着眼皮:“嗯。”

“上一代人的恩怨我不是很清楚,不过……”陆城把手放在脑后枕着,淡声道,“有一点我可以确定,地底下出了乱子,陆家不会坐视不管的。”

顾长安扯扯嘴角,真到那时候,管也管不了。

陆城不急不缓道:“凡事有利有弊,即便出现了最坏的局面,对你也有个好处,它一跑,你不就能离开这里了吗?”

顾长安的眼皮猛地撩起。

还真是这样,顾家历代的使命与其说是守着这座老宅,不如说是看管被封住的老妖。

它冲破封印跑了,那还守什么?

顾长安赶紧收住放飞的念头,叹口气道:“别再往下说了,不然我爹会来我的梦里把我唠叨死。”

陆城:“……”

顾长安从被窝里伸出头,嘲讽的说出一个残酷的现实:“要是让它跑了,我没老祖宗那个本事把它抓住重新封印起来。”

陆城说:“你老祖宗一个人也没那个本事。”

顾长安没听清:“什么。”

陆城往窗户那里看:“我说,外面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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