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知我日日在此处,怎么能说没个定所!”

他见赵烈愣住,便也不挣扎,抬起下巴问:“你到底来做什么?”

赵烈意识到自己失态,忙放开手道:“你那些荷花,全放在我家里。”

“你不说不好么?”

“今夜看了,觉得极好。”

“哪里好?”张衍似乎来了一丝兴趣。

“好在神韵各异!你画了不下十来株,竟没一株让我觉得相同,仿佛有灵气在上面一般!”

张衍先是一愣,便笑起来:“我画的便是湖中j-i,ng怪,他们也嫌我画得不够传神,倒让你看了出来!看来我描得也是有几分像的!真不知原来你也这般有灵气!”

赵烈低头道:“长辈常说我兄长弟弟有灵气,倒没人这么夸过我。”

张衍摇摇头:“那日我听你父亲说你小时选 了荷花,听来缘由又是言不由衷,便觉得你与别个不同,打算游了西湖就去问问你,不想竟碰见你那般奇怪模样,倒扫了我不少兴致!现在想来,我那日在杨冕家中,也算于你面前出了洋相,算是扯平了罢!”

赵烈见他面有得色,和平常大不相同,反倒有些拘谨,老实说道:“其实也不算有什么灵气,只不过小时见惯荷花争奇斗艳,那日竟一株横于案上,一分开半分合,自带寂寥,才伸手拿过来的。”

张衍叹道:“你们赵府中人人,哪不像那满池莲花,一起开得热闹,寂寥的是你罢!”

第四章

赵烈不答,心中几分惊诧,却也有几分莫名的暗喜,那花中神韵,若不是和心底所感不谋而合,也不会感之深切,好似自己贸然前来,也不过是为了这一句话,但被如此明白地点破,当然也有些不甘,不愿大大方方认了它。

张衍见他不言,叹了口气道:“也罢。难为你那么多年辛苦,我也只不过说说而已。”

赵烈这话听在耳里,倒觉得不对起来,好半晌才青着脸道:“你大概心想我倔强不承认,但实话说,寂寥倒罢了,吃力也行,为难我可不觉得。我知你撞见我着女儿衣衫,心里还是很是看我不起,不过,赵烈自问资质虽与中人无异,不及兄长弟弟,但孜孜以求,只愿畅其志,尽其才,无愧于心,没有什么好委屈为难。”

说罢,掉头跨上马便离开了,只留张衍一人站在那里。

从那日起,赵烈收敛心神,照旧念书用功,再不去想张衍。

过了几日,王实到他屋里,见那些荷花图还是胡乱摆在桌上,便问:“少爷,这些画要扔了么?”

赵烈正在画眉,停下手道:“好生收着,或许有一天还与他。”

王实奇道:“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赵烈妆已成了大半,凤眼一瞪:“自然是要出去!听说西湖这几日枫叶这好,不去看看怎行?”

“可是如今风景正好,西湖那一定游人如织,少爷这样前往,若被什么人撞破,可就大祸了!”王实自从上次被张衍看到女装,胆子不似从前,小了很多。

“西湖景是哪家的?倒不准我按自己心意赏玩么?”赵烈啪地一声把角梳拍在案上,双目含怒。

王实哪敢说什么,忙帮他打扮。这回赵烈好像硬要出风头,梳妆极细,每样都弄上四五通,真真如诗上所言:“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着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珠丹。纤纤作细步,j-i,ng妙世无双”……

王实见他如此,当然暗暗叫苦,但也没法,只好出门叫了轿夫,自己又打扮成丫环,扶“小姐”出门。

轿夫自然不认得是赵烈,心里只惊叹哪来这么漂亮的小姐,怔怔见他入轿,放了帘子,仍差点不记得抬轿。

不会儿功夫,便到了西湖之畔。

西湖秋景,不比盛夏,眼前一片残荷,垂柳褪尽绿意,水面也降了好些。然而仍有绿树葱葱,枫叶如火,相互衬托点缀平湖如镜,自有一番水天辽阔的风味。

赵烈心神开朗,迎着秋风习习,沿湖盈盈作步,行人纷纷踟蹰忘前。王实看了提心吊胆,赵烈心里也不大自在,但久没着女饰,只觉得通体舒畅,抑郁全扫,舍不得回去。

行至一处,见前面人围成一圈,议论纷纷,赵烈大奇,忙趋步去看。王实不能不拦:“少爷,还是不要掺和罢!”

“看看便是!”赵烈兴头上,听不得劝。便走到人群中,要往里挤。围观者见来了个这般好样貌的姑娘,纷纷侧目,好些让开了路。

赵烈走近一看,却愣住了。

张衍坐在湖边石栏上,面色依旧淡然,随便搭了个摊子卖画,只是那画不再是荷花,一看便知是西湖山水。只有一人上前驻足赏画,久久不去,那便是杨冕,赵烈也见过他好几次,如今倒觉得他清减刑了不少。杨冕名冠榆塘,如今却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生摊前如此留连,自然吸引了一些看客。

“先生看了这么久,可有什么指教?”有好事者问道。

杨冕并不理会,面色有些发白,只对张衍笑道:“几日不见,画艺长了些。”

张衍坐于石栏上,笑笑答道:“这几日舍了你一些技法,所画即所思,放开来,似乎更得心应手些。”

杨冕叹道:“你倒是狠心。你离去之后,我终日茶饭不思,你还能若无其事,和我这般谈画!”

张衍面无表情道:“成便成,不成便不成,一码归一码,我只想画画而已,没有先生那么多顾忌。”说罢,开始收拾起画来,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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