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为何要披发左衽?”她听了嘻嘻笑着,又是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傲倨模样。

“难道是我这么多年竟都穿错了衣裳?”我疑惑道,低头看自己衣襟,只觉头昏脑胀。

“既然你只是无知,不是无耻,就留下来睡觉,外面冷。”

“我可不敢,我怕明天一早起来,发现自己是睡在坟堆上。”我说,半开玩笑。

她听了忍不住笑了,像孩子一样,然后走到屋外,站在月光下,舒展自己的双臂,在月光下转了一圈,体态优美,衣裳飘摇举。霓裳羽衣舞,我倚在门首,又这样想到。

“你看,我在月光下有影子,我不是鬼魂。”她说,她在月光下笑得极美。

“可我还是要走,我急着找人。”

“这么久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急着找。”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问。

“先坐下,我给你说个故事。”

“最好不是太长的故事。”我坐下。

她开始讲她的故事,她说:“许多年以前,有个和尚,还有一只狐狸,他们在一种最狼狈的境遇里相恋。这并没有妨害到任何人,不过仍旧是一种罪。神佛其实真的慈悲,他们并无太多拆散恋侣的癖好,只是需要确定秩序不被打乱,而日光之下的秩序是人和狐狸不能相爱,就像鲤鱼和麻雀不能相爱一样。于是令这只狐狸同和尚做出抉择,相忘于人间,或相守于地狱。”

“我猜他们必定选了后者,无论是人是狐,一但被情愫冲昏头脑,难免会自以为是。”

“你只猜对了一半,他们还选了前一个。”

“这是何意?难道还能先相守后相忘?”

“不错,再缠绵的爱恋,也得有个期限,毕竟人和狐狸都会厌倦。再说,地狱里又不太舒适,听着一群饿鬼哭叫,连个回笼觉也难睡好。”

“这么说来,他们还是挺聪明的,只不知他们相恋的期限是多久?”

“五万亡灵。你猜,渡化这些亡灵要用多久呢?是一天,一年,还是遥遥无期?”

“这是不可知的。”

“就像他们的爱情能持续多久一样不可知。”女子很狡黠地笑了,“毕竟那些亡灵,有的恶毒,有的愚蠢,有的痴心,有的迂腐,还有一种最难缠,它们把什么都忘了。”

“想必在渡化亡灵时,和尚还有耐心,狐狸却不耐烦了。”我很不安地笑了。

“这是难免的,毕竟梦中之梦最凄凉。”她以手击额,做出一副懊恼模样。

“你的故事不但长,而且无趣。”我起身告辞,如今可以确信她并非活人,尽管她在月光下有人影,万不能信了她的邪。我去拾被弃在地上的古琴,无论如何都不想第二天发现自己睡在坟堆或狐穴里,我要走了。

“等等。”

“还有何事?”我只得回头。

“我问你,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走在街上,忽然有个人朝你走过来,告诉你,她等你,已经一千年了。你会不顾一切,带她离开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

“我明白了,把琴给我,你有伤,带着它更走不远。我会送回去给你。”她说,我看见了她眼中的失望和落寞,也不知是为何。

因为对她好奇,想着将琴留下就又可以再见她一面,便将那琴双手奉上。她接过琴,一句道别的话也不讲,便走到她的屋子里去,将房门关上。

最后望一眼那屋子,便就着月光,朝林中走去。虽然有月光,但林木森森,根本辩不清路径,我走得不是很远,就挑了块还算平坦的地方躺下,夜很冷,也许还会有什么吃人的兽,可我实在太累,终究还是睡过去了。

是一只杜鹃鸟把我吵醒的 ,在那个有些不同寻常的早晨。我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被围在绿得让人窒息的林木和野草之间,衣裳被露水沾湿。

起先毫不怀疑自己昨晚做了个算不得荒唐的梦。可是伤口上又确确实实涂了散发着女人香味的药膏,如果再仔细闻,还有一股狐狸的骚味。

☆、重逢

天已大亮,但我对这座山不熟,依旧辨不清路径。不过静下心后,模模糊糊听见细微的水声,循水声而去,就寻到一条小溪来。如今只能先沿这条溪走出山去,再找条路上山,与众人会和,才能继续寻找寿昌公主。

溪流夹在两岸的青山之间,溪边并没有什么路径。只好脱了鞋袜,走在溪里,溪水清而且浅,水里铺的都是光滑的卵石。我很庆幸这只是一条小溪,而不是深泽,我怕水。

天晴得正好,溪边野草里夹了山花。随着水流转过一座青峰后,竟望见了林虑和寿昌公主。林虑背着寿昌公主在溪里走,寿昌公主手里拎着林虑的鞋袜。

望着她们,我呆立在原地,如果这是梦,千万别有谁将我叫醒。

“你在这里。”寿昌公主望见我,朝着我笑,笑容甜美如三月里盛放的桃花。林虑抬头,面无表情地看我一眼,复又低头,去看脚下。

“你们在这里。”我大喜过望,几乎在水里翻个跟头。

“她脚受伤了,上了岸记得给她看一下。”林虑低声吩咐。

“原君游和其他人呢?”

“走散了。”

“二首领是在哪儿找到舍妹的?”


状态提示: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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