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无尽梦回从来就没这么和谐过,一时间是春风拂面,花好月圆。

这时,秦意之又习惯性的黏在叶云染身上,虽说平日里他一贯没脸没皮,但从未如此出格过。他二人立于火海之中,身旁无尽火焰翻腾,却离他们不远不近,一个个躲躲闪闪,好似也害羞了似的,偷摸瞧着相依在一起的二人。

“你说你找我三年?”秦意之抬起头来:“为什么?”

叶云染低头看他,火焰映的他面颊都染上绯色:“因为……我怕丢了你,就再也找不到了。”

笑容在秦意之的脸上一点一点扩大,肩膀轻轻颤动,心底的冲动一寸寸冲击着四肢百骸。

很久很久以前,他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他自己藏在心底,从不敢轻易碰触的秘密。

他虽心比天大,对一些事从不计较,却并不代表,他毫无感觉。

自发现自己对叶云染有了别样情愫后,他便将那份特殊的情感悄悄藏在了心底。他不惧世事别样眼光,不怕周遭百般责难,更不屑外人品头论足。

他只是不知道,若被叶云染知晓,会不会讨厌自己……

会不会再也不见他,会不会与他分道扬镳。

但是此时此刻,他却从未如此心安过。

外头万人执剑而对,各个凶神恶煞;里头火光冲天,烈焰纷飞,二人默然相对,眉眼相交。

一人衣衫如火,如这周遭的红一样,一人蓝衣粼粼,如火中的流水一般。

都说水火相克,却不知融合其中,是如此美轮美奂。

然而外头那些人看此情景,更加恼怒,一个个咬牙切齿的喊出秦意之的名字。

“果然是你,你这个魔头!”

“来人!摆刀阵!”一声令下,战火一触即发。

这时,秦意之忽然从叶云染怀中走了出来,他笑了笑,道:“别摆阵了,这四周的阵我已经摆好了,再摆也没用了嘛。”

修家长老举起的刀一顿,而后脊背顺其而上爬满森冷寒气。

“秦意之你——”

若四周被这魔头布阵造下杀孽,那该是如何修罗景象。不可!万万不可!

“你到底要如何!还不将阵给撤了!”

话毕,只见一道浑身漆黑不着他色的人缓缓而至,一步一登天。

而秦意之本带笑的面容忽的就凝固了。

阿修……

“你要如何?”修久澜问。

秦意之道:“交出修臣鹤,其余人我定不伤及性命。”

“做梦。”修久澜拒绝彻底,不留分毫退路。

“这是你修家欠我的。”秦意之猛地腾空而起,立于半空,与修久澜对视。

突然拉近的距离,让二人皆感奇妙,秦意之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道:“昔日你修家毁我全族,我只要修臣鹤一人,你凭什么不应。”

“那是我爹爹。”修久澜眉目冷冽,身后双刀嗡鸣。

“那我爹呢!”似一句戳到痛处,秦意之再忍不住,“我的阿姐,我的小妹呢!?还有我族千万性命,你又怎么算?修久澜,你莫要将我逼到绝路,这是你修家欠我的,你们迟早要还!”

秦意之衣衫飞舞,他抽出身后伞,伞尖相对修久澜,一朵艳红的莲花绽开在伞面,火焰刺啦一声自伞尖而出,他道:“否则,我便要整个雾沉国陪葬!”

眼前炙热的空气被蒸发的滚烫,修久澜感受着迎面而来的灼烈。尽管刺激的他脸颊生疼,尽管心有愧疚,依然偏袒向自家人一方。

“意之,秦家的一切,我自会帮你,若要重修整个东风渡,我也可助你,只是我们莫要再让人送死了可好,那是我爹爹,我怎会眼睁睁看他送死,这无辜百姓你又怎么忍心对他们下手,你秦意之不是这样的人!”修久澜心有愧疚,旁人不知,他却骇然秦家遭此大难竟然真的和爹爹有关,只是要他将爹爹送出,他断然不愿,要百姓受难,更是不可!

若非要选择,他捏紧了拳头,闭上眼睛。

你我二人,终非一路啊。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也不知最后是谁先冲破了防线。

到最后,只有两种颜色叫人记忆犹新。

一切都很混乱,却奇迹般的无人伤亡。只是整座城池毁于一旦,大火烧尽一切。自始至终秦意之的目标都很明确,他只要一人死。

秦意之与叶云染杀向雾沉国的国都,王城在火光的映照下美的惊心动魄。

雾沉国漫天遍野的火,烧了不知多久,修臣鹤自三年前被刺一剑身体大不如前,后被秦意之擒住勒紧脖子,站在王城的顶端。

修久澜双眼血红,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倒在秦意之的怀中,眼睁睁的看着秦意之伞尖没入他的身体。

“爹!——”

修臣鹤到死都是平平淡淡,他朝修久澜摇头:“澜儿啊……别过来。”

不要过来,这里已经不是当初的雾沉国,也是不当初的爹爹了,烧吧,烧吧,烧尽一切都好,将一切焚毁,只有毁灭后,才得以重生,才得以重见光明,大约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干净了吧。

似乎早就料到自己的结局,修臣鹤自始至终都没有多余的挣扎,他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看着生命的消失,看着眼前火焰遍天的城池,看着一张张人脸,他摇了摇头,笑道:“你这个老不死的,存心这里等着我呢。”

*

就如秦意之所说那般,他只要一人命。

全族上下,纵使心中有气,想毁天灭地,却还是留存一丝人性,不忍赶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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