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来,眼中精光骤射,非是看向声音来处,却笔直落在了一旁兀然静立的慕容复身影之上。冷汗涔涔的脸庞上,慢慢绽出了一个又惊、又喜,又是阴狠,又带着几不可见的一丝忌惮的笑容。

第七回 流逝楚天下 2

蹄声如雷,十余乘马疾风般卷上了山来。每匹马都是高头长腿,通体黑毛,马上乘客一色玄色薄毡大氅,里面玄色布衣。奔到近处,群雄眼前一亮,金光闪闪,却见每匹马的蹄铁竟是黄金打就。但见人似虎,马如龙,不过区区一十九骑,气势之壮,却有如千军万马一般。

当先十八骑奔到近处,拉马向两旁一分,居中那一骑乌骓纵声长嘶,踏尘便至。猛只听丐帮帮众之中,不知多少人高声大叫道:“乔帮主,乔帮主!”数百名三、四袋弟子疾奔而出,棍棒一立,在那人马前躬下身去,竟不由自主皆行起了丐帮的大礼。

来人正是萧峰。他自身出丐帮,只道帮中人人视已如仇,万没料到今日敌我已分之时,尚会有这许多旧时兄弟如此过来参见。陡然间往事历历宛在目前。禁不住虎目含泪,一跃下马,抱拳还礼道:“契丹人萧峰被逐出帮,与丐帮更无瓜葛。众位何得仍用旧日称呼?众位兄弟,别来俱都安好?”最后这句话旧情拳拳之意,竟已是难以自已。

这数百名弟子听得这一句话,才省起行事太过冲动,这契丹人“乔帮主”便是今日英雄会上要对付的头一人,如何只一见他现身,便将这大事忘了?有些人当下默默低头,退回了本队,不少人却仍不舍,张口想叫什么,却又不好叫得出口,一个个相顾黯然,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然而这数百人一动,丐帮水泄不通的阵势已是不能不动摇。五、六袋的帮众虽然年长位尊,不如年青的热肠汉子说干便干,但眼见萧峰火热的目光射来,却也多半忍不住一阵辛酸,低垂了头,不肯去与他目光相接。只一瞬间,本来水泼不进、势可降龙的丐帮大阵,竟自在萧峰面前缓缓让出了一条通路。

咯地一声,全冠清一只手死死握紧了那支打狗棒,五指关节白得骇人,几乎连青筋都要迸出了肌肤外来。

阿紫双目不见,大会轰然嘈杂之中,游坦之如何上前动手也听不真切,正在气闷;忽然萧峰的声音清清楚楚传进耳中,真不由喜心翻倒,哪里还记得那庄聚贤是什么人?尖呼一声:“姐夫!”循了声音,跌跌撞撞地便直扑上来。

萧峰大步踏入,第一眼便猛见阿紫那小小身影,一张雪白的瓜子脸蛋依旧,却是双目无光,瞳仁已毁,已然盲了。胸中一阵难过,疾步上前,伸出双臂,将阿紫稳稳接在了怀中,柔声道:“阿紫,姐夫来得迟啦,害你吃了这许多苦头。”

阿紫平日里心眼玲珑,但此时被萧峰双臂环住,一阵阵温热的熟悉气息扑上面来,却哪里还忍耐得住?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伏在萧峰胸前,只叫道:“好姐夫,你可来了!我的眼睛都是丁春秋那老贼害的,姐夫,你快快把丁老贼杀了,给我报仇!”

这几句娇声言语钻进耳中,萧峰心中却猛然一凛,立知不对!

当日镇州城慕容复不告而去,萧峰甚是不意,只想道:我那贤弟究有何事匆促如此,竟不能对我明言?但心中虽然惦念,大战方罢,军务之多,却容不得他抽开身来查问。而班师回京,举朝庆贺自不必提,待他回至南京王府,早过了数月有余。又听报阿紫至今未回,真个忧急交加,连番使出南院府大批探子,四下寻访。然探子消息尚未传回,却出了一件事情。

那一日萧峰出城巡视,遇见一队辽军缚了一人而来。众军见是大王,忙来禀报,却因见着此人身有武艺,形迹大是可疑,故而擒来,这人负隅顽抗,还被他伤了好几名士卒。

萧峰早知常有武林志士在宋辽边境暗伏,本以为这人也是如此,不欲为难,心想寻个理由发放了便是。不料这人一见他面,便是脸色大变,萧峰才沉声一问,那人霎时间一阵慌乱,竟脱口叫出来道:“乔帮主……!”

萧峰猛惊,立时喝住,带回了王府细问。这一审不打紧,自那人怀中搜出一封信函,

所盖的竟是丐帮总舵封泥。萧峰廿余年帮中生涯,是真是伪入眼便知,心头大震,急展开看时,这封信非写给别个,却是直署当朝太师,耶律乙辛之名!

信中言道,阿紫今已落入我帮之手,必能引萧峰前来中原,大人正可借此良机,除去这眼中之钉云云。再喝问那丐帮弟子时,那人虽不敢不答,却也所知有限,问了半日,也只说出阿紫确然便在帮中,详情不得而知,双目却已然盲了。

一番话,却叫萧峰如何不惊,如何不怒!自阿朱死后,阿紫的安危便是他在世上头一件挂心之事。更何况丐帮自来暗助宋军,不知曾挫了多少辽人南下的图谋。若今番为除自己一人,竟至与乙辛密谋,无论成败,战祸危矣!萧峰又焉可坐视?殊不多虑,立时上奏耶律洪基,将南院军政事务交由耶律莫哥代行,径自南下而来。

宁不料此刻一见阿紫,她分明身无缧绁,举动自如,这双目更是盲于丁春秋之手,萧峰心中骤如火焚,眼光倏沉,已知先前所料全然差了。阿紫、乙辛、丐帮印信,尽是为他一人而设的幌子。今日甫踏少室山上,自己一十九骑,便已在这一张千万人的天罗地网之中了。

——当世之中,能有何人,竟觑准了他萧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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