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泽离开厢房, 顺着环形长阶向下,一路向着镇魔塔最深处而去。

当他同匪镜道人擦肩而过时, 匪镜道人忍不住开口道:“你真的不会后悔?”

耳畔只有陆修泽才能听到的来自系统的声音, 则将这一段话补完:“天涯何处无芳草,死了一个还有下一个,但魔火丢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宿主, 你真的觉得值得吗??”

陆修泽脚步微顿,目光平静,开口道:“阿景值得任何事。”

匪镜道人叹道:“就算是你的命?”

陆修泽道:“就算是我的命。”

匪镜道人道:“为什么?”

陆修泽这时微微笑了起来,声音温柔下来:“因为若有一天我与阿景易地而处,他也一定会这样说。”

陆修泽再度迈步向下, 匪镜道人则是转身回了厢房,在闻景不远处的床榻上盘膝而坐, 凝视片刻, 而后摇头,像是叹息,又像是自嘲。

“或许……这也是天命吧?”

陆修泽一路向下,当他来到镇魔塔一层时, 也没有停下脚步,而是走过长长的回廊, 来到镇魔塔一层最中间的房间推门而入, 用匪镜道人交给他的符佩嵌入墙面,于是陆修泽身后地面,一扇通往地底的门户无声滑开。

镇魔塔从地面往上数, 只有九层,这是肉眼可见的,并不稀奇。而在中部琨洲,许多塔也都是九层,因为人们相信,塔乃镇邪之物,而九又是至阳之数,以至阳镇邪,再合适不过,这镇魔塔,自然也是如此。

然而鲜有人知的是,这镇魔塔在地下,也有九层。

若将地面作为镜面,那么地下的镇魔塔,便如同地面之上的倒影,咋看之下,似是与地面上的镇魔塔一模一样,但仔细一瞧,却又截然相反。

而更为可怖的是,这镇魔塔底,也有生命如塔顶的僧人走动,然而地面上镇魔塔内的僧人是人,它们却是穿着僧人衣服的鬼怪,其面容诡谲可怖,几乎要超脱常人想象!

陆修泽从这些可怖的鬼怪中穿行,如同瞧不见它们,而它们也像是瞧不见陆修泽,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竟如同地面上的那些僧人一样,晨钟暮鼓,早课修炼,日复一日。

这是个十分奇妙,又十分荒诞的世界。若是静下心来细细观察,或许能从这个离奇的世界找到镇魔塔的秘密。

然而陆修泽对这一切并没有半点兴趣,而是视若平常,目不斜视,一路无惊无险地走到了镇魔塔的最底端。

在这里,陆修泽触目所见,只有一个长长的圆形回廊,和一个巨大的圆形房间,这房间的木门紧紧闭上,内有若隐若现的微光,似是引人去将它拉开,一探屋内究竟——就与镇魔塔塔顶的房间一模一样。

陆修泽没有拉开镇魔塔顶的房间,但这时,他却来到了镇魔塔底的房间门前,缓缓拉开了门。

在房门内,一个身着僧衣的年轻面容望向他,眼中却承载着时间的沧桑。

陆修泽微微一顿,开口道:“玄镜?”

这年轻的僧人有些微怔愣,似是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待到回过神来后,他苦笑一声,道:“如今的世界……竟还有人认识贫僧?”

陆修泽道:“多年前,明心寺一分为三,玄镜率领众多追随者出走北部晟洲,如今北部晟洲只有这一处人族聚居之所,而又恰巧是僧人……若说你们与明心寺无关,我是万不会信的。”

年轻的僧人也就是玄镜,听到这里后不由得开口,道:“那你又如何肯定我是何人?”

陆修泽道:“因为我已经知晓了镇魔塔第九层的房间里,藏着的是什么。”

玄镜又是一怔,道:“你知道?”

“我知道,”陆修泽走进房间,走到玄镜身后,丈许处,背对着玄镜,盘膝而坐,“因我来此处的目的,与你一般。”

·

匪镜道人感到回魂草的药力,在闻景体内发散得越来越快了,而闻景的心跳,也越来越急促。

从医者的角度来说,药力发散得快,固然是件好事,可是心跳过速,却是一件奇怪的事,因为回魂草的药力中正平和,并不会令人心跳急促到这个地步。

匪镜道人感到有些事情似是正在脱离自己的掌控,于是他沉吟片刻,决定提前使用唤灵镜,将闻景的魂魄召回人间。然而当匪镜道人唤醒这面唤灵镜后,他却蓦然发现,奈何桥上并没有闻景的身影。

——难道闻景竟这样快就走过了奈何桥,去了死者的世界?

匪镜道人感到有些不对,但还没等他来得及想更多,一道灵光便从唤灵镜那一头的奈何桥飞射而来,穿过镜面,投入闻景眉心。

——这是成功了?

虽然匪镜道人没有瞧清那道飞来的灵光究竟是什么模样,但跟肉身不契合的灵魂,是无法被唤灵镜唤回来的,因此匪镜道人也只当自己是好运,才能如此顺利……虽然这顺利得太过,叫匪镜道人都有些难安。

——是他忽略了什么吗?

匪镜道人苦苦思索,但却找不到半点头绪,而就在这时,他又发现,随着那道灵光投入闻景体内后,四周的灵气竟开始被闻景吸入体内,由缓至急,几乎要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漩涡!

而更叫匪镜道人诧异地是,在这些被闻景吸入体内的灵力中,竟是以水灵质为多!

匪镜道人知晓,闻景本应是属于隐云宗的天命之子,因此一身水灵质得天独厚,虽后来拜入择日宗门下,但依然不能将水灵质从自己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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