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让原本还没觉得这件事哪里不对劲,只当是张秉忠心血来潮戏弄于他的野狐狸们一时间也愣住了,而兀自说完的秦艽也在抚弄着落满刺青的眉梢后停顿了一下,紧接着稍微站直身体后才语调懒散地开口道,
“镜姬刚刚从祟界传信时和你们具体是怎么说的,当时可真的是张秉忠亲自说要要抓小氏给我赐婚的?”
“……好像不是,小狐刚刚特意留心了一下镜姬娘娘的话……说是祟主今夜其实是先收到了口装着狗母一家脑袋的黄酒缸,之后才大发雷霆在祟巢中与众祟深夜议事,这时忽然有个长相面生,好像是自称什么眉郎的无名小祟主动冒出来,不仅一张口就对灯芯的家私十分了解,还莫名其妙地就把话头扯到了祟君您的身上来……”
“酒缸?眉郎?”
一听到狗母一家的脑袋秦艽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说起来上次他和那个姓师在狗巷分开后除了自己需要的那张人皮,的确是都没有去想到要管那些狗的尸首丢在那儿会怎么样。
可现在居然有个他不知道的人越过当时在场的他们俩,主动把这些狗的尸体送到张秉忠的面前了,除开他之外,显然也不会是那把正派人三个字刻在身体每一寸的姓师,也是正在这暗自思考间,那办事还算利落机灵的阔耳狐又忙不迭地冲秦艽点点头补充道,
“是的……镜姬娘娘的话里就是这么说的,她如今听了您的话继续伺候在祟主身边,就等着祟君您什么时候回祟界给拿个主意呢,可今天这事一出,她也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对祟主下手才好了……另外,母狨此刻好像也在到处找您,说是您之前认识的那个姓师忽然跑到鬼市去找您了,听起来也像是也为了寻小氏而来,而且他好像也知道您要被祟主安排着娶小氏的事情了……”
这么听面前的小狐说着,原本还在思索着那酒缸一事的秦艽也露出了些怪异之色,可很显然这种事情偏偏就是这么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没一会儿的功夫连那姓师都知道这事了,再晚一会儿恐怕还真是全天下人,包括他惦记着要寻回心脏的灯老鬼都要知道这件莫名其妙的破事了。
这么想着,心底对那眉郎和酒缸的来路到底已经生出些疑问的他才挥手退散了那群玄丘的野狐狸,并在看向面前那面已经折射出他邪祟面目的镜子地不置可否地垂眸嘶哑着声音吩咐道,
“挑两只腿脚凑活的小狐,抢在那些老鼠前头去西北也四处去散播些消息,务必要让那整天藏头露尾的灯老鬼知道知道自己的女儿刚被张秉忠的人绑走了,可不能让这盆脏水只让我一人受着……至于那从旁挑唆的眉郎就让镜姬帮忙小心盯着,先不用着急动他,只管看看他到底是哪路神仙派来的小鬼,以后抓出背后的人来再一并处置了……”
“是,小狐们这就马上去……”
话音落下,那七八只来特意报信的野狐狸才恭敬地磕了几个头后钻回墙里面跑远了,秦艽目送他们走了才把手上烟头摁了从洗手间独自出来,接着慢慢走出酒吧后门,却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他才在无尽的夜色中一路径直往鬼市寻母狨去了。
再等他穿过无灯巷后的小老鼠洞找到这会儿正和母狨在一起的晋衡时,天空当中的那轮月亮已经完全变成了诡异刺目的血红色,而本以为他今天是独自一人过来的秦艽在看见白衣青年身后站着的那个黑斗篷遮脸的少年郎时直接挑了挑眉,随后才任由手里举着个糖人的母狨蹦跳着跑到自己身后来,又看向面前的晋衡意有所指地笑了笑。
“听说姓师要找我?”
“我的一位朋友被张秉忠用明晚与你结亲的名义带走了,祟君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我听母狨刚刚的意思,您之前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我才想过来问问祟君,是否愿意帮忙带一段路,到了祟界之后的事我们不会再麻烦您,只要引一段路便可,事后您有什么条件可以另说,毕竟这件事关您个人……”
看上去并不是特别介意秦艽明显不太配合的态度,而是尽量挑着礼貌点的词汇就想把小氏被带走的这件事和他说一下并说服他帮自己这个忙,可晋衡这话一说出口便引得秦艽低头笑了起来,接着这完全没事找事的家伙先是凑近些整个人站的笔直笔直的晋衡,又明显有些暧昧味道地撇了眼他身后的石小光道,
“喂,他是你上次和我说的那个人吗?”
“恩?”
“和我有点像,你舍不得别人欺负他的那个人?”
听面前这人这么主动说起,才想起来自己上次在狗巷分开前,好像和他随口说了一句他确实有点像自家那位家属,晋衡当下一愣随后才皱着眉显得很严肃地轻声回了句不是,而奇奇怪怪地哦了一声又不吭声了,等低下头注意到嘴里叽叽咕咕的母狨正一脸显摆地抓着个蛇郎糖人冲自己手舞足蹈,秦艽先是接过来打量了几眼随后才望向晋衡笑了笑。
“你买的?”
“……恩。”
“还花了颗珍珠?”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了种面前这人看上去好像还挺开心的奇怪感觉,明明一开始是因为母狨看上去很想要才会主动掏钱,这会儿倒觉得这件事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晋衡心情复杂地刚要开口解释一下,仰起毛脸看上去也特别开心的母狨就在他们中间主动替晋衡用力而激动地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