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沈桐儿躺在地宫深处的莲火圈里,笑得有些自嘲:“晟儿、晟儿……你是希望我这么叫你吗?可对我来说,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的小白啊……就算我是从沈明烛身体里爬出来的怪物,我也不是她,永远都不是……更何况现在我已经用过忘川水,再也没机会拿到她的记忆了……”
因为保护沈桐儿走入莲火,可怜的小鸟已经完全烧焦掉,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也没办法回应她的质问。
空气里一时间只剩下噼啪作响的火声。
沈桐儿每次伤得很重,身体都会自行复原,尽管现在她的内脏都被异鬼掏出腹腔了,却也并不想依照苏晟的要求把它给吃掉——能侥幸活下去很好,不能倒也没什么,生存对于桐儿而言从来也不算最重要的事情。
现在想来,有这种特殊的能力、包括变成异鬼时奇怪的状态与颜色,定然和沈明烛祭灯而死有关系,且不论世间是否真的有神明,至少她的身体早已在常年绝食中发生了不为人知的变化。
真是个无法形容的女人啊……
小白这么可爱,她为什么就是不喜欢他呢?
为了那些根本就不记得她的芸芸众生辛苦了一辈子,真的值得吗?
沈桐儿不是很明白,因为她没办法通过苏晟的视角去完全看懂沈明烛的选择。
罢了,几千年前的往事,早就不够鲜活了。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度过眼前的危机。
沈桐儿心里有重要的问题需要向苏晟确认,所以她不希望彼此有一方就这样死掉。
这样决定后,小姑娘便吃力地蠕动起支离破碎的身体,把不远处枯焦的鸟儿搂到怀中,摸索出仅有的一点魂尘塞进它的嘴里,而后便疲惫地失去了全部的神智,陷入昏迷当中。
——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是断断续续的嘶吼声把沈桐儿吵醒的。
她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在难熬的呼吸中分辨出那是异鬼的叫嚷。
大概它们终于除掉了山婆与季祁,杀到这里来了吧?
还好祭坛上有莲火包围着,那些怪物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进来。
也许沈明烛曾经留下忘川水的时候,便已经预料到这种状况的可能性。
“小白……”她摸了摸怀里的鸟儿,发现它仍旧没有半点知觉。
这次实在伤得太惨了,虽然休息过一段时间,自己的肚子依然血肉模糊。
异鬼们爬动低吼的声音好似近在咫尺。
沈桐儿忍不住伸手碰了下那赤红的火焰。
果然只是温暖的触觉。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不畏火的本领就是沈明烛存在过的印记。
桐儿深深地叹了口气,除却先等待缓慢复原过去,当真没有更好的选择。
——
身体的剧痛让时间流逝得极为缓慢。
地下世界没有白天黑夜、没有日月星辰。
根本就不存在办法去判断究竟过去了多久。
就当小姑娘已经躺到快要麻木的时候,白鸟忽然微微地颤动起来。
“小白……”沈桐儿低声喊道。
它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其所受的灼痛可想而知。
但那双缓缓张开的眼睛,还是无比地乌黑宁静。
沈桐儿悲伤地问:“你还好吗?”
苏晟虚弱地叹息。
“没关系,暂时有火墙保护着我们。”沈桐儿轻轻安慰。
“嗯……”苏晟如此回答。
沈桐儿没再讲别的话,虽然她恢复的速度比它快很多,但现在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当真只能动动脑筋,琢磨个离开这鬼地方的万全之策了。
——
混混沌沌中似乎过去好几日。
沈桐儿的腰腹终于有愈合的迹象,白鸟的羽毛也逐渐重新长了出来。
但她很久没吃过东西,实在是有点饿了,而且在一圈莲火之外的人生吵杂同样越来越清晰。
通过仔细的倾听辨认,沈桐儿非常确定包围住她与苏晟的正是鹿家人,风满袖和花病酒两员大将已经死掉了,而地宫里藏着的传说中的忘川水也没能到手,想必鹿笙会气急败坏的亲自露面。
到时候该怎么拿捏住他,以便自己和苏晟逃出升天呢?
——小姑娘没有停止地思索这个问题。
情况果然不出沈桐儿所料。
没等过太久,火焰之外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你们还活着,对不对?”
沈桐儿咽了下口水,大眼睛转了转,而后开始激烈地咳嗽。
鹿笙说:“沈姑娘,你何时这般柔弱了?”
沈桐儿暗自厌恶皱眉,故意道:“你、你离近点,说什么我听不见。”
“这种时候就不要讲没意义的废话了,我承认这火墙我进不去,但你不出来的话,迟早会饿死的。”鹿笙说道:“即便是异鬼,也不可能不吃不喝的活下去。”
“我从来不吃人的,你别想了,有本事就永远守在外面。”沈桐儿故意说:“我知道鹿家欺名盗世,有的是人力财力在这荒山野岭包围我,看看是你先失去耐心,还是我先饿死——哦呀,其实应该是你更害怕我饿死的吧?毕竟你一直想找个不怕火融膏的傀儡,对不对?”
掌握住更多信息可能比武力的强大更好使,鹿笙果然陷入了沉默,没再讲无用的威胁。
沈桐儿当然不打算全盘托出,轻轻抚摸着已经被惊扰到的白鸟,示意它不要出声。
过了片刻,鹿笙才说:“其实我的愿望并不会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