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朗摇了摇头。他盯了霍杨的衣服前襟半晌,忽然走近了,指腹在他咽喉处轻轻一抹。
他收回手,“牙膏。”
霍杨确定自己眼前的世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旋转。他用力抹了一把脸,然后步履发飘地走向厨房,“哦,谢谢……我去弄点饭。”
叶朗目送他离开后,走到门口给搬家公司的小哥搭了把手。小哥扛进来个箱子,累得擦了把汗,“这一箱子什么玩意,砖吗。”
叶朗蹲下身,看了一眼箱子旁边他用记号笔标的号,“差不多。”
小哥气喘吁吁地又扛起了另一个箱子,差点没给带翻到地上,“那到底是什么啊?”
“《资治通鉴》。”他慢吞吞地说,“你手里的是《全唐诗》。”
这时候,厨房突然传来了一阵“乒呤乓啷”的声音,似乎是不锈钢的锅碗瓢盆一股脑摔到地上的声音,还有重物砸地的闷响。叶朗的动作很明显地顿了一顿。
搬砖小哥一边搬还一边说话,结果扭头发现身边没人了,“我靠太有文化了,那……哎?”
霍杨头晕眼花,眼前满是大片晃眼的金星,感觉胸膛里像被掏空了一样,虚得只剩一口活气。他双手撑在洗手台旁,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拍他的后背,还叫他的名字。
霍杨缓了好一会,才从那种恍惚里缓过神来,他没回头,只是对着叶朗摆了摆手,“没事,低血糖。”
少年脸上终于显出了生动一点的表情,却是用力拧起了眉头,“你嘴怎么发白?”
“你要提前说来,”霍杨虚弱地说,“我就涂个口红了。”
这话让他沉默了,憋了半天才道:“对不起,姐。”
“你姐贤惠得很。”霍杨四处张望了一下,蹲下身来想捡地上的奶锅,却一手按进了水洼里。叶朗见状,直接扯着他的胳膊把他拽起来,皱眉道:“你去躺一会。”
霍杨想抽回手来,“我过一会就好了。”但是叶朗还是不放松地抓着他,力道很执拗,让他恍惚觉出来一点似曾相识的滋味,“你现在能看清路么?”
“哎……”他有点无奈,偏偏这小孩倔得很,不由分说就把他硬扛了出去,也不觉得个高身长的青年如何难拖动。
叶朗把这人的一条胳膊往自己肩上一架,男人得很;还没男人两秒钟,就感觉到有只手在他头顶上来回摸了几次。
他听到霍杨在自己耳边小声感慨道:“唉,长这么快。趁你还比我矮,赶紧摸摸。”
自己这样是有点欺负人。叶朗比他矮了一个半头,却非要逞强扶他,让霍杨心里很难不起调侃之心。半长的头发摸起来很柔软,毛茸茸的,像……“啊!”
一阵猛力袭来,霍杨还没等想出什么来,就直接摔进了沙发。饶是坐垫柔软,这一下也着实不轻,“咚”地重重一响,沙发被冲击力带得向旁边移动了一大块距离。
这小孩怎么这么暴力!
他腰肌扭了一下,扶着腰龇牙咧嘴地坐起身来,抬头看到叶朗故意耍帅似的,很嚣张地抱着胳膊,不远不近站在那里。
……这么中二,一点也不可爱。
这时候,门口传来最后一个箱子落地的重响,搬砖小哥长出一口气,“搬完了!”
叶朗于是掏出了钱包走过去,听到霍杨在后面喊了一声,“朗朗,把我放在那个,鞋柜上那条黄色包装的烟给人家!”
“哦。”叶朗应了一声,搬砖小哥赶紧摆手,“不抽烟不抽烟,您自己收着吧。”
“哥们,拿着!”霍杨在沙发上身残志坚地隔空喊话,“你不抽可以送人吗!南京雨花石,四百多一条!”
也是叶朗送礼的姿势清奇,直挺挺往那一戳,面无表情把烟往前一送,活像要捅人。搬砖小哥迅速拒绝了礼物,转身窜上了车,绝尘而去。
少年撇撇嘴,把烟放回了鞋柜上,“你还不如送我呢。”
霍杨仰躺在沙发上,闻言忍不住一声嗤笑,“你会抽?”
“我会。”
过了一会,霍杨猛地从沙发上又直起腰来,眼瞪着叶朗,“你会?!”
叶朗踩着门口的垫子抹了抹地上的脚印,“很多登山者登山前一晚会睡不好觉,紧张,抽一根带大麻的烟能助眠。”他看了霍杨一会,转身进了厨房,“但是爬山的时候就不会抽了。”
他循着记忆,拉开以前放杯子的柜子,但里面并没有杯子。他盯着空空如也的橱柜看了一会后,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在旁边。”
叶朗也没回头,打开隔壁橱柜的门,拿了杯子用自来水一冲,就拧开旁边的直饮水的龙头,接了一杯。
他转过身来,“你现在好点了?”
“……叶朗同学,”霍杨说,“我问你个事。”
叶朗喝了口水,等着他说。
——但霍杨在等他答应。
两边这么沉默了半天。叶朗反应过来,开口说:“你说……”与此同时,霍杨也打破了沉默,“我想问……”
于是就又双双住了口。
末了,霍杨一指他示意他别说话,让老子先说,“你前两个月上哪去了,学都不上?”
叶朗好似早就料到他会问这个,回答得很快,“爬山。”
“爬山?”
“嗯,我跟两三个同学去四川那边,爷爷给我们找的专业的团队。就是山区里信号差。”
霍杨盯着他琥珀似的眼睛,“怎么去那么久?”
“到处玩了玩,时间就长了。”他耸了耸肩。
“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