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别走远了,迷路了开导航,或者给我打电话。”领队嘱咐完,一群青年学生就兴致勃勃地开始往上爬。
霍杨蹬上车。
他顺着水库旁边的道路独自前行,也不觉得无聊,看哪都觉得新鲜漂亮。不知骑了多久,看到路旁的山腰上用石头砌起来了一小块高地,不远处有一片白色的屋顶,在阳光下白得晃眼。那屋顶是欧式设计,像蛋糕上精美的奶油裱花。
霍杨再眯起眼打量的时候,觉得有点眼熟。
这似乎就是他在水库对面看到的房子。
他骑得近了,逐渐看到了这个疗养院的景貌。
这里有风格迥异的住宅,既有他刚才看到的地中海式欧式小别墅,也有木制的和式庭院,层林掩映。往上有精致的小石路和喷泉,还有各种各样的建筑,但是每隔几步都会有几个摄像头,还有停放着不少机动车的小警卫亭。
霍杨觉得挺新鲜,就一边走一边看,大约又走了十分钟路程,右手边的茂密树林忽然少了一截,水库边的堤岸上逐渐蔓延开一片木头支撑的观景平台,径直伸向浩浩汤汤的水库里,清风骤大。
不远处是疗养院的一条斜坡开口,有团人影正慢慢地横跨过马路,仔细看去,似乎是个推着轮椅的长发少女。观景台和马路相接处有一小块高度差,而且这是段上坡路,那少女推着轮椅和上面的人,试图翘起前端,往观景台上挪动时很艰难。
霍杨放慢了速度,准备停下车去帮个忙。他距离那少女还有些距离,就看到了她试了几次,都没能把轮椅搬上去,那上面坐着个成年人。她如此反复了一会,放弃了努力。
双手还搭在轮椅上,那女孩很慢地弯下了腰,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单薄的脊背鼓动了一下,是疲惫地长出了口气。女孩子垂下脑袋,手臂一垂,连轮椅带人抱住了,也一动不动。
是个依赖的姿态。
霍杨一卡刹车,胯,下的自行车轻轻“吱”一响,停住了。他还没开口说话,那女孩就猛地一弹头,动作太快,霍杨吃了一惊,对上她的视线以后,吃了更大一惊。
居然是楚仲萧!
他第一眼其实没认出来这是谁,因为在他的印象里,楚仲萧这个人和“惊慌”、“紧张”、“不安”这几个词绝对划不上等号,尤其是跳舞的时候,堪称目空一切。但对视第一眼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没法骗人。
那简直是一种被一刀剖开的惊慌。
霍杨看着她,又看了一眼她手里推着的轮椅,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干脆不说话,直接下了车,默不作声地俯下身,搬起轮椅走了几步,放上了观景平台,又迅速一转身。
动作太过匆忙,他跨上车的时候差点侧翻,“叮呤哐啷”了一番,才把车稳住。
“喂!”她突然在后面叫了一声。
霍杨犹豫了几秒,在直接逃跑和扭头之间抉择了半天,还是决定扭头。
楚仲萧离他几步之遥,风从身后灌进了她的衣服,头发纷乱,她纤瘦得能随风而起。霍杨看到那两片嘴唇动了动,毫无血色。
“你怎么在这?”
他定了定心神,“我和几个人一块来玩的,随便……逛逛。”
“就是随便逛么?”
“对。”这口气火药味很浓,霍杨一时心里也有点不舒服,“我先走了,一会要集合。”
她轻轻“哦”了一声,“和谁呀?”
霍杨停顿了好一会儿,“来的都不怎么熟。他们聊他们的,我一般自己到处玩玩。”
“你怕我找他们事么?”楚仲萧笑了笑,“不说算了,我有办法知道。”
她嘴角虽然在笑,眼神却冰冷得可怕,霍杨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有这么重的戾气,忍不住皱起了眉。他不欲多纠缠,人明显正在气头上,再说下去只有吵,但余光却瞥到什么东西在移动——是那辆轮椅。
观景台和这段马路一样,本身带着坡度,那轮椅上又坐了人,此时正以越来越明显的速度往下滑去。霍杨不能装做没看到,也奇怪那人为什么一点声音也不出,简直像……死了一样。
“轮椅!”
楚仲萧看都不看,“她摔不死。”
霍杨很想问她到底是不是你有病,但是人命要紧,那轮椅要是撞到扶栏上,就算摔不出去,也要疼半天。他顾不上自行车摔倒,赶紧跑过去,抓住轮椅——还被沉得带了一下。他费了点劲,把轮椅转回来,移动间看到了轮椅上的人。
是个女人。大约中年,眉眼依稀能看出来和楚仲萧相似的地方,只是木然地睁着眼,时不时才眨一下,木偶似的。
楚仲萧走过来,手里拿了块石头。霍杨以为她要把自己砸个头破血流,下意识躲了一下,结果她只是把轮椅推到观景台边上,又用石头卡在轮子底下。
她经过他的时候,轻飘飘的声音混在风里,“管闲事。”
霍杨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他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下去了,“就是条狗,我也不能看着。”
楚仲萧漠然地背对着他,浑身散发着“关我屁事”的气息。就是这个背影,和这个气场,让他一直到正午,都如鲠在喉得吃不下饭。
他真是不能理解这人到底是什么脾气。接触得多了,才发现又冷又硬,要说城府深,又锋芒毕露,还有种偏偏针对他的喜怒无常。
下午送餐时,他好像被霉运沾染,也遇到了诸多不顺。
上午的晴光满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