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名指从案卷里抬起头时正好赶上三更的鸣打响,此时夜已深,青生先前已被他赶回休息,他结了手上的批文才发觉自个又熬了一个深夜,如今睡意早过了时候,他从椅里起身,提了灯笼,打算去外面走走。

夜实在太深了,饶是夜市闹得再晚也都各自打道回府,雪映的道路一片明亮,橘名指提着灯顺着河畔的街道一路走着,

难得从功德居出来感受一下外界的清明,于是到了街头转了个方向往以前的老路去了,本以为这时出来晃荡也也只有他了,却不想直直的就碰到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于是两人并行的走在了老路上。

“这次鬼门就要修缮好,许多事都要劳烦你费心。”自从受封之后,卞君就将行宫建在了冥界深处的十域地界,橘名指向他请了令主掌了地府,帮他把一切后事安置妥当,让他安心的去荒域锻炼蚀骨阴铁,可以说若是没有橘名指,这地府绝不会有今日这番模样。

“这破摊子一旦上身了,就丢不掉了,现在才来和我客气未免有些假惺惺啊。”橘名指完全不领情,他和卞君的百年交情早就不需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语了。

两人走着走着就到了桥上,橘名指原身是天书上的一片竹简,被书童疏忽的遗漏在了人间,刚好落在了狐君的香火庙里,于是就顺道的也受了不少香火得了灵身,他欠了狐君的情,自然付出了些代价到了这地府。本想还完人情就离开过自己的潇洒日子,却没想到这一待就是好几百年,这里实实在在的成了他的家,想走也走不动了。如今回想起来,还真说不上是做个简单无意识的竹片好还是每日忙忙碌碌的判官好。

在地府的旧路上有一座桥,几乎是地府一建立它就立在了哪里,两人顺着老路自然而然的就上了桥,对着白夜如昼的街景两人都停在了桥上。

“这桥其实有个名字的。”卞君靠在了桥柱上,难得的和橘名指聊起了以前的事。

“是叫念归,对么?”橘名指也知道。“后来艳鬼告诉过我,这桥是上仙为你建的,只可惜,我来的晚,没见过上仙的模样。”对于当时的情景,橘名指觉得有些遗憾,他赶的不巧,错过了见酒词的最后一面。

“我前些日子去了鬼谷,游显与我说等鬼门立定之后,天庭就会派人来封位,到时候十域就得着手办起来了,许多事你得准备起来。”答非所问,卞君扫去栏杆积上的雪,湿漉漉的栏杆上有着一道清晰可见的裂痕,他抚上裂痕,明显不想提以前的事。

“下官知道了,还请大人放心。”橘名指也不追究,七百年前的事是卞君身上的死穴,他算是唯一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了。之后两人在桥上就着建设十域的事又聊了半天,待到天色真正的亮起才各自打道回府,去补一个晚觉。

八重休的早起的早,扫了扫院落里积的雪,便收拾了下打算去功德居把昨日耽搁的事做完,只是没想到出了院落就碰到了看似似乎一夜未归的卞君。

“八重见过大人。”他依旧是倾腰行了礼,周到的很。卞君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那八重先行了。”他将要走过卞君的身边,脚下一个打滑就要跌倒,卞君眼疾手快的拦住他却被他一并带倒上下叠落在地。八重叠在卞君身上,有种时运不济的感觉,他这是捅娄子了,竟然把卞君摔了跟头,他这个月的俸钱还有救么,他还能好好的待在这么,八重拉丧着一张脸手忙脚乱的起身把卞君也拉起来。

“大,大人没事吧。”他看着卞君的一张脸都结成冰,僵住了。果然,下一刻卞君大人就甩开八重的走快步的走回了自己的院落,于是八重更加惶恐了,他这是作死犯上,把最大上司给得罪了,这该如何是好啊,如今只能祈求卞君大人宽宏大量的不要在意。

至于现在,还是去功德居把该做的做好。八重想着青生这个家伙必然是没有说实话,卞君大人那里算温和好处的上司,简直就是个黑面罗鬼,这短短几次的面见都是僵着脸完成了,八重检讨了自己那里出了差错惹到了卞君,可想来想去也没发觉自己哪儿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占着了这后街的院落,惹的卞君不高兴了?

兴许真是这个样子罢。看来他得和橘明指大人提一提他是否能换个住处的事了,不然,他受不住这惊心动魄的摧残呐。

就在八重在路上想东想西时,咱们的卞君大人却完全没把刚刚八重失礼的举动放在心上,他进了院落后直走到石桌前做下,无论是凳子抑或是桌子都覆着层冰霜,这是多年前他的旧居,当年的一景一物如今百年过去了却还是以往的模样,若是没有时光的制衡,他都要觉得这上百年都化为了一个顷刻,一切都是个梦境,待梦境完了之后,依旧会有某个人带着温好的黄泉酒来和他调侃。

“华生,我在此地等你来。”这是酒词在忘川的渡口对他道的第一句,那时他却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可等放到心上了,却只留了最后一句,这句话他用了上百年的时间来记着,他记着这句话便不敢转世投胎,不敢离开幽冥,不敢让此地落败。记着记着,他就成了冥君,成了将这幽冥荒域担负在身的卞君。

太久了,久到他都能忘却了酒词的模样,有时他回想过往,酒词的音貌都化作了雾看不清了,这对他来说是个好事,忘了就能安然的过以后的日子,忘了就能抛却一切好好的做个冥君。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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