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拾掐着自己的手臂,指尖泛白,将皮肤掐出几道红印子来。

他能做什么?他还能做什么?

“对不起……”谢拾张了张嘴,脸色惨白,声音干涩得不像是他自己的。

“够了!对不起什么?”沈旬终于彻底暴怒,他几步上前捏住谢拾的下巴,强迫对方看着自己,然而谢拾睫毛颤了颤,眼珠转过去,不肯与他对视。

“你究竟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他指头狠狠地将谢拾的下巴扣住,几乎勒出三道红痕,“几杯酸奶,几顿早饭,谢拾,一共不过几十块钱,你的对不起就这么廉价?”

他的仇恨就像埋在血液里的冰碴子,逐渐和血液融为一体,这么些年,他有时候想不起来为什么恨,到底恨谁,可一旦被摆上明面,这些冰渣子立刻游走起来,将全身血液冻得僵硬。

谢拾偏偏要撞在他的枪口上,一次又一次提醒他,你的父母永远不在了,凶手是你最好的兄弟的父亲。

他恨谢拾,更恨自己,恨自己早已归于死寂的情绪轻易地被牵动。

谢拾脸色苍白无比,眼圈隐隐发红。

沈旬努力克制,胸口迅疾起伏两下,他狠狠甩开谢拾的下巴,语气森冷道:“不要再让我听到这三个字!你以为欠我什么?你不欠我!所以也不要道歉,下次再让我听见……不,没有下一次!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不,这是我欠你的……”谢拾强压着声音道,他几乎没办法说出话来,声音干涩而如同喘息。

“你欠我什么?”

“不知道,对不起,我……我欠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

沈旬怒吼道,“够了!我说了不需要!”

“不是,伯父伯母……”

“滚蛋!”沈旬气急,突然打断他,“你爸造的孽让你爸承担!你不需要在这里假惺惺!如果是同情我成为孤儿的话,你也没有什么好炫耀的,你现在不也只有一个人吗?谁也不比谁过得好!”

“你难道不恨我?”他说了那么多,谢拾只听进去一两句,早已麻木的心头突然一震,“那为什么……”

“恨,当然恨了,做梦的时候会想着把你全家都烧死。”沈旬盯着他,恶狠狠道。晚上黑漆漆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他的确这样想过,恨得要死,把床板都卸下来也平不了他无处发泄的恨意,“全烧成焦炭!就像我爸妈那样!”

谢拾脑子嗡嗡响,呼吸都很困难。

“但你全家只有你一个人了,你就这么一条命,你以为你够还?”沈旬恶毒道。谢拾的脸色越是苍白,他就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心里有股夹带着痛楚的快感,这都是谢拾应该承受的!

不,还不够,这样刺激他也不够解恨,上一秒还站在厨房为自己做汤的母亲、带着笑意躺在沙发上看报的父亲,就那样在自己眼前活生生地被烧成了黑炭,而凶手只是判了个无期徒刑,他被杀千刀剐万剑都不足以泄恨!

而罪魁祸首的儿子居然站在他面前,问他到底恨不恨他?

多么可笑!

那些像刀子一样刻薄的话让两个人都有种自虐的快感。

“对不起。”谢拾眼圈通红,兀自别过脸去。

“闭嘴!”沈旬烦躁地一脚将旁边的台灯踹倒,玻璃在空中炸开,倒下来划伤他的手臂,血瞬间流下来,然而他毫无痛觉,他盯着谢拾,带着恨意吼道:“你就只会说这一句话?你到底想要什么?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就是为了说这三个字?我告诉你,大可不必,因为已经迟了!”

“为什么迟了?你告诉我为什么迟了?”谢拾突然控制不住地吼道,他几乎哽咽,“你现在告诉我迟了?!”

他重生回来,还是迟了?

明明是回来挽救这一切的,但是还是迟了。

谢拾有点抖,浑身升起一股冷意,从头到脚。

“你有什么资格问我?迟了就是迟了!”沈旬冷冷道,“从今以后,也别在我面前晃荡,碍眼!”

“我们……”

“我们?我们怎样?别提我们这个词!我和你不是我们!我看到你就会想起我死去的爸妈,所以我厌恶你!”沈旬猛地揪住谢拾的领子,将他抵在窗子上,眼神猩红犹如爆发的恶狼。

他和他,再也不可能是“我们”了!

身后生锈的铁栅栏抵着谢拾的脊背,麻木的神经一阵阵刺痛。

窗帘上积了很久的灰尘一震,全都落到谢拾的头上,让他瞬间灰了头,谢拾控制不住地猛烈咳嗽起来,蜷缩起身体。

沈旬重重放开他,“别过来讨好我,别白费力气!”他站在原地喘了片刻,甩头就走。

谢拾在原地呆立,窗外吹来的冷风将窗帘吹动,灰尘直入他口鼻,呛得他再一次剧烈咳嗽,身上的冷汗被吹干,他神情恍惚,视线落到地上的两滴血上。

沈旬发动车子,谢拾从旅社里冲出来,扑过来抢夺他手中的钥匙,“我来开车,你的手包扎下。”

天上几个雷劈下,雨越下越大,沈旬神情冰冷,看也不看他,车子马力十足,瞬间向前冲去。

谢拾手还扒在窗子上,却死也不肯松手,瞬间被车子带出好几米,双腿在地上快要磨破了皮,一条黑色裤子上全是泥泞和雨水。

车子猝然停下来,谢拾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沈旬将车门踢开,拎起谢拾的衣领,怒吼道:“你不要命了?!”

谢拾神情麻木又绝望,执拗地抓住沈旬的手臂,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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