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细想,梓江就被眼前之景所惊呆,传说中已是破落不堪的卫宅内院里却是鸟语花香,池塘里的锦鲤悠闲的三两成群在水中游荡,水面上浮着些他似曾相识的水生植物,与他想象中充满腐败气息的地方完全不同。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焕发着勃勃生机,内院宽敞整洁,仿佛每天都有人精心打理一般。

如果不是确信自己进的是卫宅,梓江几乎以为自己误入了哪家豪门的后宅。

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之后,梓江没少打听有关卫安镖局的事情。除了那些英雄事迹之外,人们口口相传的便剩了卫宅闹鬼的传说。梓江记得自己还曾追问过,不是说太爷做了镇魂法式,卫宅已经太平了吗?身边晒太阳的老大爷叹口气,却拿手杖敲着地面、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卫家满门英魂岂是那区区小道能奈何的?不过是卫老爷不想再惊扰咱们这些老街坊才主动消匿的!”

江南的众人仍旧对卫家闹鬼的消息深信不疑,是以占地数十亩的整个卫安镖局原封不动的被保留了下来,再也无人敢来问津。据说也有胆大包天的外乡人不信邪非要闯上一闯,却在第二天一早被人发现横尸当街,于是卫安镖局就更成了人们讳莫如深的存在。

不过,结合眼前的情形,梓江心里倒有了几分猜测:闹鬼一事怕是噱头,幕后的真相怕是有心人堂而皇之的入主卫宅,占为己有。除去能从坍塌的围墙外面一眼看到的地方仍旧破烂不堪之外,尤其是被大树荫蔽的后院显然是被人精心照看的,能有力量打理好如此广阔的卫宅却不为人知,这幕后之人怕也是来头不小的。

如果对方是卫家故人,那他应该留下来向人当面说声感谢,如果对方是觊觎卫家财产的话,那他更应该留下来看看那人的幕后真面目。梓江主意已定,便顺着不可靠的记忆安心的在卫宅里安了家。

一连四天,梓江昼伏夜出、简直过起了密探的日子,可是,无论他是大摇大摆的坐在亭子里喝茶赏月、还是利用四天的时间把所有的房间都探了个遍,都对神秘的幕后一无所知。

直到,第四天半夜,像往常那样晒月亮的梓江被人飞了暗器。

梓江在察觉到空气异样流动的那一瞬间,就一个后空翻离开了石桌。紧接着,似曾相识的一幕出现——一个白色不明物体急速破空而来,却在到了石桌正中心的时候突然失去了力道,稳稳地落在了茶杯旁边。

不明物体,是一个纸团,上书四个大字——“久留不宜”。

看到纸团之后,梓江下意识的提起一口气就要去追,但紧接着又没了骨头一般坐回石凳。纸团来势虽猛,但看得出发纸团的人距离他并不算远,可就算是这样,堂堂一宫之主,被默认为武功天下一的笑魔却丝毫都没有提前察觉。这说明了什么?除非是神秘人吃了传说中的绝息丹,否则那就只有唯一的一个解释,那就是:神秘人的功夫比他高出一层!

用简单的例子来说明,如果梓江的等级算作五的话,那他面对等级在五以下的对手的时候,就可以轻易的隐匿自己的气息,还可以在等级上藏拙,但如果他面对的是六级或者以上的人的话,那他完全不能查知对方的存在也是理所当然的。

卫宅里的神秘人竟然是他所不知的隐世高手,这个发现让梓江惊讶的同时更多的羞愧。他还是年轻气盛了,江湖之大,怎么就会自认为没有敌手了呢?

神秘人显然一早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只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一直没有戳穿,直到今日才终于出手。从这些迹象来看,梓江认为神秘人至少不是他或者卫家的敌人,不然他也不能优哉游哉的过了四天。既然不是敌人,又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做出提示,梓江自然明白事情有变,将茶杯茶壶迅速包好后,一个闪身,从偌大的后院里隐匿了踪迹。

梓江前脚刚刚在黑影里隐没了身形,后脚就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单从脚步声中可以判断来人不少却训练有素,个顶个的落脚轻盈,显然都是练家子。

借着院中的月光,梓江渐渐看清了来人的打扮,六个人两两一排、均是一身黑色夜行服,面上蒙了布巾、头上也戴了夜行头巾,露在外面的双眼却是个个放着精光,也证实了他们内功深厚。

“分头搜,探子报说最近有生活的痕迹,抓住了就是头功!”为首的男子压低了声音给手下吩咐。六个人之间配合的也极有默契,头领打了几个手势之后便分头行动开来。躲在暗里的梓江挑挑眉,比起这些人来说,他的暗卫还是差了些啊。

对自己和对方的功夫有了判断之后,梓江暗中跟上了为首的黑衣人。从他们的话里不难得知,他们一直都安了眼线在没落的卫宅,但却同他一样没有寻到神秘人的蛛丝马迹。梓江在这里住了四天,没有太过刻意的掩饰自己的行踪,这样却给了眼线一个假象,让另一个觊觎着卫宅的组织浮出水面。梓江跟着黑衣人在极短的时间里将后院的十几间房间巡了一遍,依旧是毫无所获之后,最先回到了先前集合的亭子下面。

跟着黑衣人遛了一圈,梓江弄明白了一件事,同时又在心里打了一个问号。这些人武功虽高,但明显是师出同门且一举一动都似乎像被标尺量过一般的标准,如此一来,这批人必是朝廷的内卫不假,而且梓江认出了自己跟了一路的首领,明明就是那天在望江楼给大哥龙三汇报事情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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