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和儿子在怀石料理店吃饭,看来这父亲的责任并不便宜。
川原笑着点头,离开了办公室。
决定了以后,绫人看看时间,夏实已经在上课了,又要像昨天一样到下午才能联络到他,也不知道自己到时还记不记得。
叫川原去通知好了,可是这样似乎又显得太过冷漠,仿佛把他当公事在处理。
想到那毫无表情的脸蛋下是如何看待自己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爸爸的,绫人唯有拿出手机,设下夏实放学时间的闹钟,以此提醒自己要打电话联络。
* * *
离开分公司后,绫人直接往夏实住的地方开去。
虽然和昨天同样时间打电话过去,可是没人接。绫人又试了一次,响了五声便听到一个清澈的“喂”。
“夏实吗?是我。”
(啊,绫人先生吗。昨天真谢谢你。)听到他在自己的名字后面加“先生”二字,绫人有股想笑的冲动。
--真是别扭的小孩!
“你刚到家?”
(是的,今天下午有课外补习。)“那好,我现在正要到你家去。你换件衣服吧。”
电话的另一边陷入短暂的沉默。
(我知道了。)“那就这样。”
说完,绫人立刻挂上手机,脚下加速车的驾驶,越过前面的车,快速往目的地驶去。
* * *
到达家门前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绫人又打了通电话进去,但没人接听。他挂断电话,往房子里面望去。
不知为何,绫人无法喜欢这栋房子。老实说,这日式大房是他梦寐以求的,但是眼前这家他却非常不想靠近,总觉得很有压力感。
“不喜欢里面的住客的话,连带房子也一起讨厌了吧……”他喃喃,而所谓的不喜欢的住客当然是指夏实和春美以外的人了,对于夏子跟她妈,绫人是在和春美的关系搞僵以后才开始讨厌的。两个女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把离婚的一切事怪到自己身上,就算绫人当初觉得自己有错,也被她们搞得罪恶感全消,离婚也由内疚变成一种解脱。对春美虽然还是感到很抱歉,但是她的亲属真是不敢领教。
锁上车,他到门前去按个门铃,过了大约几秒的时间便有声音从对讲机传来。
(这里是人不死心地来,原理所当然不会放过儿平井家。)“夏实,是我。我现在在你家门口。”
(啊,请你再等一下。我正在换衣服,很快就出来了。)夏实有些着急地说完,立刻便挂上对讲机。
绫人有些庆幸夏实没叫他迸去,转身便回去车里坐着。
不消片刻,身穿衬衫西装的夏实出现在门口,很快便坐上汽车。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到,所以去洗了个澡。”
没吹干的短发梳得很整齐,把本来就很小的脸蛋衬托得更小,而且刚洗好的皮肤呈干净的透明感,充满水的滋润。
--到底这孩子长得像谁呢?有空要好好研究一下。
“没关系。”绫人发动车于,转了一个弯,从原路离开。“我在一家日本料理餐厅订了位子。”
“……真的很不好意思,其实你不用这么做的。”
“没关系,反正就吃饭而已。就算你不在,我也要吃的。”
“绫人先生都在外面吃饭?”
“没错。”他很干脆地回答。“就我一个人住,下可能特地去煮饭的,而且工作后回到家,也没那种心情了。”
--最重要的是我根本不会。
车子在一个稍微偏僻的私人住宅前停下。看到大门旁挂着的“滕川怀石料理”门牌,夏实心里暗暗叫苦。
幸好他有自知之明,穿了西装来,可是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吓到了。
--这个人该不会三餐都吃豪华料理吧?
适当粉妆的和服美女把二人带到个别室,绫人连菜单也不看,就随口念了几道菜,可见他是这里的常客。
“其实,你不用特地带我出来的。”侍者退下后,夏实尴尬地对他说。“我今年要考试,不可能每晚都出来吃饭,而且我也会自己做。所以绫人先生体根本不必担心我。”
“对了,你今年要考试呢。”绫人恍然大悟地抬头。
“你报考哪间大学?”
“就东京的几家国立大学……”这家伙该不会真的忘了我是考生吧?
“一个人念没问题吗?有没有请家教?”
“没有,我只参加了学校的课外补习。”夏实摇头。
“那样够吗?如果是担心钱的问题的话,我可以资助你。这也是我唯一可以做的了。”
忽然间出现一个十八岁大的儿子,没和孩子接触过的绫人也不晓得该如何应对。
他可以和人相处得很好,完全是因为他不用向对方负责。如今面对夏实,增加了“责任感”这一层,反而令他有点不知所措。
一般的家庭到底是怎么相处的?他身为人父又扮演着甚么样的角色?绫人是一个也不晓得。而且夏实这孩子成熟得过分,甚至有些沉默,不叫一声爸爸,但也不叛逆。他要是不良少年摘不好还比较好对付吧!可是,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儿子却要求他变坏,未免不太人道。
忽然间要他有做父亲的自觉真的人困难了,相信夏实也有这种感觉吧。
只见他坐在自己对面,从头到尾都低着头不说话,一不小心眼神对上了,他就慌张地拿起茶杯,再这样下去还没等到上菜,他的胃就被茶给灌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