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准却没有让宫人推动轮椅,而是把弄着手上的玉扳指,继续笑着道:“三弟刚才是去演武场了吗?”

他这次没有提到秦远,秦远恨不得不引起任何的注意,低着头站在薛凛的身后,一言不发。

薛凛则快速回道:“是,刚刚动活了一下,现在要回去了。”

他说完这句话,薛准沉默了几瞬,继而转了转眼珠,目光从薛凛的身上转移到秦远身上:“既然已经要回去了,我一个人逛无聊了点,三弟可否把阿远借给我一两个时辰?”

此言一出,还低着头的秦远一眼就看到了薛凛握紧了双拳,似乎并不是很高兴。

不过是陪大皇子走走罢了,他的殿下为何看上去这么不乐意?

秦远眨了眨眼睛,全然不知道,这样的不悦来自于薛凛的独占欲,还有那对危险事物的直觉。

大皇子开口,他一个在宫里养大的伴读能说什么?

他只得上前,躬身道:“大殿下客气了,哪里有什么借不借的。能陪大殿下解闷,算得上我的荣幸。”

薛凛看着秦远从自己的身后走出来,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他笑着捏了捏自己的手腕,嘴中欣然道:“那我先回去了,大哥留心身体。”

说完,他看似对这件事情毫不在意地站在一旁,等秦远推着薛准离开,这才在宫人的簇拥下回到了自己的殿里。

薛准说是只借一两个时辰,可逛完了演武场,却又拉着秦远在自己的宫里用了晚膳。待到宫里所有的殿宇都点上了烛火,这才让人回到薛凛的身边。

大皇子目送完秦远,服侍着薛准的宫人便收拾起了碗筷。

薛准身旁的大宫女不解:“殿下说今天去演武场是为了偶遇三殿下,怎么带着这个秦远走了一天?殿下这个身子,很久没有连续忙活这么久了。”

桌上的碗筷不过片刻就被收拾干净,只留下了一个檀木盒子,盒子中放的是价值不菲的墨。

是秦远推辞了半天,就是不愿意带走的赏赐。

薛准看着这个檀木盒子,笑得春风和煦:“这打猎啊,要有诱饵。”

宫人纷纷退下,大宫女走上前给薛准揉着肩:“可是秦远不过就是一个伴读,秦丞相是个忠心陛下的纯臣,您能从他身上拿到什么?”

薛凛伸出手,将桌上的檀木盒子拿了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他轻轻打开盒子,扑面而来就是清新的墨香,像是秦远那收敛着一切的乌黑眼眸。

他低声说:“从他身上,我能拿到父皇对薛凛的失望。”

他徒手将墨块从檀木盒子里拿了起来,放到鼻尖嗅了嗅:“难道你没看出来吗?我那个弟弟,看秦远的眼神啊……”

墨块被薛准跑了跑,墨香四散开来,他这才说:“像是看比皇位还要宝贵的珍宝。”

话音刚落,大宫女浑身一抖,瞬间就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殿、殿下……”

薛准低头看她:“你怕什么?”

大宫女近乎将头埋在了地上:“……这话,奴婢、奴婢……怕是听不得。”

闻言,薛准笑了笑。

这笑里带了三分算计,三分志得意满,剩下的却是对这副病躯的无可奈何。

他看了眼手中的墨块,下一刻,他竟是使劲一抛,将墨块抛出了窗外。

他说:“有什么听不得的?这个秘密,以后怕是有更多人知道呢。”

那一头,秦远刚回到薛凛的殿里,就见薛凛坐在桌子旁,黑色短打已经换成了华贵的衣裳,宫人侍奉在一旁,薛凛面前的菜食却纹丝未动。

秦远遥遥就看到了薛凛发呆的模样,嘴角泛起笑意,他喊道:“殿下!”

薛凛瞬间便站了起来,半走半跑地来到秦远面前,丝毫没有任何架子就拉起秦远的手,将他拉倒了饭桌旁:“可算回来了,吃饭吧。”

秦远笑了笑:“好。”

他只字未提在方才在薛准宫里吃过饭的事情。

薛凛对薛准今日的行为多有怨言,挥退了宫人就绷不住他那懂事的做派,叽叽喳喳就说起了薛准的坏话。秦远听着,没过多久就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说说笑笑着吃完了第二顿晚膳。

本以为一天就这样过去,秦远吃了两顿实在太撑,回到自己的居所也躺不下来,只好拿着剑到房外练起了武。

房内的烛火闪烁,少年在黑夜和明月下手持长剑,留下一声声长剑的飒飒声。

突然有人敲了他院里的门:“阿远!阿远!”

这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清澈,穿破了昏暗,一声声传入秦远的耳中。

生怕薛凛久等,秦远连剑都没放下,几步就跑到门前。

他一打开门,就瞧见薛凛穿着寻常样式的锦衣华服,温柔地看着他低声道:“民间今天花灯节,走,我们出宫。”

走,我们出宫。

过往岁月在薛凛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想着秦远当时惊喜的表情,拿起一旁的可乐,一口就喝了个干净。

他们坐着的这个小游轮已经开到了离岸上颇远的地方。包厢有一面是一个极大的窗户,可以看清窗外的海天一线。薛凛看着那展翅高飞的海鸥,低声说:“你那是不知道以前的他有多好。”

他这句话像是自言自语,莫枭自己喝了一杯白酒,脸上写着大大的“不解”两个字。

成不破和林章已经开始猜拳,张望面无表情地给他们两坐起了裁判。莫枭看了一眼玩得正嗨的另外三人,挠了挠自己的头:“以前?你还知道秦百里以前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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