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诺就莫名地觉得这孩子跟自己很投契,他身上的那种嚣张让安诺总想捉弄他,而那种单纯的善良让安诺更想照顾他哄着他,像最亲爱的小弟。

可是,这样的一个引起自己关注的孩子,自己竟然不知道他叫什么?

“我叫安诺,燃惑的保安。你叫什么?”

“白以辰,九乡的保洁”

“九乡?”

“九乡家常菜馆,价格公道菜色齐全,味美量大经济实惠。”白以辰觉得自己傻透了,这说的都是什么啊?可是看着闪着银光的针和韧性十足的缝合线穿梭在安诺大腿的皮肉里,带出丝丝血痕,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舌头,更控制不住自己不断冒冷汗的额头和逐渐发直的眼神。

安诺终于看不下去了,伸手拉过白以辰,让他和自己并排坐在诊疗床上,摊开宽大的手掌覆在他的眼睛上。白以辰有张窄窄的小脸,安诺的大手一覆上去就只剩下一个尖尖的下颌露在外面,白色的唇触目惊心:

“你不是晕血吧?闭上眼别看了,我没事”

白以辰莫名的就安心了,覆在自己脸上的大手有点凉,但是很干燥,与脸部的皮肤摩擦时有沙沙的感觉,好像极柔软的麻,让人觉得亲和而舒适。一旦闭上眼睛失去视觉,听觉便会分外敏感。白以辰觉得安诺的声音并不好听,稍微有着因长期吸烟喝酒而造成沙哑,不悦耳但是有种沉着从容的感觉,白以辰想,他真的没事,你听,他的声音这么平静温和,怎会有事?

周煦掀起眼睫飞速地扫了一下:“我还以为是你小子把人打成这样呢,瞅你吓得半死的样儿。”

“谁吓得半死了,我这人心善,见不得人受苦你懂不懂?你以为都跟你一样,看惯生死冷血动物一样!我今天是日行一善你懂不懂!别以为就你们穿白大褂的救死扶伤很伟大,要不是我他今天就挂了!你救他是职责所在,我救他是见义勇为!我比你伟大多了!”虽然看不见,白以辰还是把脸扭向周煦的方向,奋力还击。

周煦手上一抖,目瞪口呆,安诺裂开嘴作出大笑的表情却不敢出声,扯动脸上的伤口疼出了满眼的泪!

等安诺把额头和腿上的伤口缝合好以后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从急诊室出来时白以辰的小脸白的让安诺错以为受伤的是他而不是自己。于是心下大为不忍,提出要请他吃宵夜,小东西眼睛亮的像晨星。一开口就是金鼎轩,他理直气壮地说:

“这个钟点还营业的除了金鼎轩就剩下夜市大排档了。你一身的伤,怎么经得住大排档的烟熏火燎,再说也不卫生呀。你是伤员,得吃点好的。咱们去金鼎轩!”

说这话的时候,那张削尖的小脸上一副迫不及待的表情!安诺甚至能听到他牙齿摩擦,舌头弹动,用力咽下唾液的声音——这小家伙是要宰人啊。果然,在金鼎轩,白以辰把菜单刷刷刷地从头到尾连翻三遍,小嘴儿噼里啪啦,安诺还不及插话,十几样小吃就算点完了。安诺看着铺满了一桌子的碗碗碟碟,很无奈地说:“白以辰,你宰人啊?!”

白以辰塞了满嘴的红油抄手,辣的嘶嘶地吸气,一边用手扇着,一边含混地说:“救命之恩啊,你的命难道不值这点儿钱么?”

“得得得”安诺举起手,作投降状,“我说不过你,你赶紧吃赶紧吃,堵上嘴。”

“嗯嗯,你得知足,你得感恩。我就是让你请我吃顿宵夜而已!我没讹你太多吧?这也就是三四百块钱吧?我多善良!”

安诺看着把嘴巴塞得满满的白以辰,想,他是怎么腾出空间来鼓动舌头说话的呢?

“安大哥,以后我要是有事想求你帮忙,你会帮么?”

“那得看什么事。”

“绝对合理合法!”白以辰举起手放在耳边,“我保证!”一本正经的小脸儿上写满了我很正直我很真诚。

安诺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胡噜胡噜白以辰的脑袋,满手柔软的发丝丝缕缕缠了一掌……

饭后安诺坚拒白以辰送他回燃惑的建议,拒绝得毫不拖泥带水,一丝回圜的余地都没有。白以辰并不坚持,蹬上自行车就走了。

凌晨两点多,安诺裹得像个木乃伊一样地回到了燃惑。

“燃惑”里人声鼎沸,激烈的摇滚乐震天动地,天花板上的各色的射灯和旋转彩灯映着舞池里狂乱的人群,衣着暴露的领舞者舞台上疯狂地扭动着身体,神色迷离。安诺从酒吧的后门蹩进去,远远地冲在吧台忙碌的林子点点头,在林子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循着一道隐藏在吧台酒柜墙后面的楼梯登上三楼。三楼走廊的第一间房是休息室,安诺看见肖易和几个服务生在瘫在沙发上吞云吐雾,烟蒂落了一地。


状态提示: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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