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比如说我和安得蒙能在不用方程式的情况下破译部分的“迷”电报。

破译“迷”最大的难题在于找到三个转轮当天的初始位置。它一共有1058 691 676 442 000种可能,我们需要找的是那1058 691 676 442 000分之一。

这就像茫茫宇宙中定位一颗星辰,或者三公里长的沙滩上寻找到一粒适合的沙粒。

其实那是一个巧合。有一天我无聊的蹲在图书馆门前看剑桥为数不多的女生走来走去,突然想到“迷”的键盘问题。我们找到的是商用加密机,和“迷”的军用加密机还有微妙的不同。

安得蒙说,解密者永远要站在加密者那一方思考。思考对方怎样做,才能更好的把信息藏起来。

我想,或许“迷”的键盘不是普通打字机键盘左起第一行qy的排列顺序。也许对方知道我们会按照那个顺序解密,所以把它换成了abcdef这个排列方式。

我只是开玩笑的告诉林顿,林顿又开玩笑的告诉了安得蒙。安得蒙竟然真的试验了。他一个人试了近千份密文,告诉林顿,“迷”的键盘排列方式的确是abcde,字母表的排列方式,四行六列。

键盘的排列方式很重要,因此密文首先是在键盘上输入,再通过转轮和反射轮旋转。知道键盘的排列方式可以让我们解开对方有缺陷的密码。

“迷”的开头是三个字的密匙,决定转轮的初始位置。密码发送方会把它加密两遍发送在正文的开头。比方说密匙是abc,第一次加密结果是,第二次加密结果是。

但是有一种情况例外。

有些密码发报员偷懒,天天发送的密码就是键盘的前三个,把abc连续加密两遍。安得蒙知道键盘排列方式后变态的试译出了部分密码。他手下的天才中有人对摩斯码非常敏感,能听出德国佬发报员不同习惯。安得蒙让他们对有这种发键盘前三个字母,斜三个字母,竖三个字母做密匙习惯的发报员做了跟踪记录。

拿着三个字母的密匙,我和安得蒙能够破解一些“迷”的信息。

我趴在图书馆宽大的橡木桌上不敢相信:“没想到安得蒙真试了……一千份密文他竟然全部核对了……”

林顿坐在我旁边喝咖啡,穿了一件驼毛大衣,心情愉快:“我的提议加西亚先生一般都会采纳。”

我纠正他:“那是我的提议。”

林顿脸色突然不太好看,停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知道。”

“要是试了一千多份密文发现不对,他会发飙?”

林顿耸耸肩:“不会的。上次你说的方程解法可代入过不止一千份密文,加西亚先生什么都没说。他还请我吃晚餐,问我累不累。”

安得蒙对于能利用的人,总是这么温柔。

我想起我的母亲,简.卡斯特。当她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军情六处也对她温柔过。我们在伦敦的房子很宽敞,父亲和母亲靠着退出前的积蓄进行数学研究,不用出门工作。那时父亲和她都被信任,他们在密码局做着我和安得蒙正在做的工作,以数学为武器保护英国人民。直到被“处理”前,母亲都没有放弃已经不能给她带来经济收益的密码研究。她在她的笔记本上记下了“迷”前身的破译方程式。我不知道其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母亲虽然柔弱,但是一直在在坚持。她的方程式思想应该通过我继续下去。

解密思路是我提出来的还是林顿提出来的并不重要,只要它能够像母亲当初所做的一样,促使英国在这场密码战中走向胜利。我不在乎自己是否是历史车轮下的那粒垫脚石。

林顿在剑桥郡呆的时候长了,安得蒙会让副官彼得开车接他回普林顿庄园。有一天我正好看见他靠着黑色轿车在一家饭店外等人,还是穿着挺直的制服,肩章亮闪闪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当时街上正飘着冷雪,我从外面过,被他叫住。

他竟然主动和我搭话:“艾伦,我两次来剑桥,你都穿的同一件外套。”

“通货膨胀嘛。”我说:“我还是学生,没有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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