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后瞻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都一股脑塞进范铉超脑子里去,要说明的太多了,实在难以几句话描述完。

“杨涟大人的二十四大罪,可不同于以往。字字珠玑,刀刀见血。”倪后瞻拿出一份叠得整整齐齐的白纸,递给范铉超。“上面细数了魏忠贤专权妄断,卖官售爵,收受贿赂,草芥人命的二十四大罪。而且,最重要的是,你看这里——”

范铉超目光顺着倪后瞻的手指,看到“中宫有庆,已经成男,乃忽焉告殒,忠贤与奉圣夫人谋焉。是陛下且不能保其子矣,大罪十。”

“还有这儿。”

“祖制,不蓄内兵,原有深意。忠贤与奸相沈纮创立内操,着劲弩铠甲,薮匿奸宄,其皆大盗、刺客,更有为敌国窥伺者潜入其中。一旦变生肘腋,可为深虑,大罪二十二。”

范铉超拍掌大笑,说:“谋害皇嗣、蓄养家兵,有了这两条,魏忠贤就倒了一半,至于其他二十二条,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无论如何,陛下都要查他办他了。这么多年来,他的恶行之多,都不用查,根本就是浮在水面上的。”

倪后瞻也是这种想法,可他还是忧心忡忡,“魏忠贤把折子扣下了,不知能不能上交圣阅,若是他一直扣着,恐怕杨大人就危险了。”

“就算他不交给皇上,陛下上朝时,杨涟大人也能面示于上。”范铉超安慰道,“我想应该没问题。”

“可杨大人安危又怎么办呢?”倪后瞻还是不放心,“若是魏忠贤抢在皇上上朝前将杨大人……”

太过不详,倪后瞻最后还是没有全说完。但范铉超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沉吟道:“不至于,魏忠贤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他也只敢在宫里暗杀个把太监,陷害几个不服他的管事,不见得就能杀朝廷命官。”

倪后瞻想想也是,这些年来,魏忠贤和东林党斗,都是按着官场规矩来,还未出现过暗杀政治对手这样的事。

两人又商量了会,决定还是密切观察为主,毕竟到了杨涟和魏忠贤这个阶段的争斗,范铉超和倪后瞻也差不了手。

范铉超又回到国子监读书了,这时候因为陆、祝两人闹的事件,许多先生都不愿来,或辞官,或称病。

范铉超本以为陆万龄和祝捷走了,他们就回来了,可现在看来国子监的水也不浅。那些辞官的先生是回不来了,可那些称病的,就没那么好过了。国子监祭酒是魏忠贤的人,当时国子监闹了那么大的事,他没兜住,在魏忠贤那里好没脸,如今那些称病回家的先生、学子,祭酒都不许回来,放话道:“好好在家休养,提升自己。”

国子监现在的学风比林司业在时,散漫了许多,祭酒也没打算正风气的意思。

范铉超当年在大学逃课也是面不改色的,穿越以后就再也没胆子逃过课,现在看国子监这样,又想了起来,笑着和倪后瞻道:“早知如此,我就应该接着请假。”

范铉超和倪后瞻两人又等了几日,还没听说有动静,着实奇怪。倪后瞻从父亲倪元璐那里得知,天启帝接连好几日都不上朝,许多低品阶的大臣不知宫中出了什么事,着实奇怪,议论纷纷。

倪后瞻立刻把这消息告诉了范铉超。他自己倒是不奇怪:“看来魏忠贤是真想到办法把皇上拦住了。可拦着皇上不上朝只是缓兵之计,最后还是要想个办法了结了这件事。”

“这件事恐怕不能善了。”范铉超皱着眉头,思索着对策,“杨涟大人弹劾魏忠贤,罪状条条惊心动魄,若是没能一举扳倒魏忠贤,等到魏忠贤反扑,恐怕杨涟大人……”

两人沉默对视,一时无语,气氛凝重。

良久,倪后瞻才道:“若是能想办法将折子上达天听就好了。”说话间,他脑子里已经转了好几个念头,什么宫女什么张皇后都过了一遍,最后都只能自己承认是异想天开。

“……若是魏忠贤不愿将折子呈上去,我们就逼他自己呈上去。”范铉超想到一个“前人”的做过的办法,计划在脑子上上下下转了好几遍,虽然可行,却是一个不好就要粉身碎骨的冒险计划。

“你有办法?”倪后瞻眼睛一亮,看到范铉超一脸犹豫纠结,催促道:“就算是什么为难的计划都好过我们在这儿干等着,你说出来听听,我们俩参详参详,看看可不可行。若是可行,一起查缺补漏,不好吗?若是不可行,也没什么损失。”

范铉超点点头,道:“兵行险招,我们是没办法上达天听,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魏忠贤也无法完全不让天下百姓议论。一个两个引不起注意,一千两千呢?一万两万呢?十几二十万呢?只要人数足够,陛下肯定会听到消息,到时候肯定要魏忠贤把杨涟大人的折子递上去。到时候……”

“到时候,就是魏忠贤自掘坟墓!”倪后瞻兴奋道,“我这就去联系人——”

倪后瞻抬脚就要走,被范铉超一把拉住,“等等!你现在去找人,也只不过是找国子监的同窗,国子监才多少人?能说多少话?就算是大家都积极响应,最大的范围也不过是京城一块地,也不过是我们这些读书人自己热闹而已。”

倪后瞻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大明百姓千千万万,读书识字的也不过是十之一二,除去那些没廉耻的,除去那些置身事外的,还有多少人可以开口说话?”范铉超原本还略有犹豫,略有担忧,这下说都说了,却自信起来,侃侃而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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