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表的指针刚过了吃早饭的时间。
狭小的储物室不到十平方米,厅,贵在安静。摄像头缓缓移动,红灯闪烁,林斌坐在监控室,目视眼前蓝屏的画面和旁侧显示的数据。
里昂训练人的方式堪称简单粗暴,莫生零成为他徒弟,必将过上挨打的日子。幸运的是战争在即,里昂要亲自勘察地形,养精蓄锐,所以暂且松了对他的管制。
然而,即便离开实战锻炼,关于哨兵向导,他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能感受到吗?”仓野香问,她已将精神力凝固成触手,在莫生零脑内探索。
莫生零摇了摇头,他坐在一张板凳上,背靠墙,双目被布条遮盖,所见只剩黑暗。
“林斌?”
“你的精神力没出错,”林斌的声音透过耳机传递给她,“我这儿显示得清清楚楚,是那个孩子。这真的太奇妙了,他的精神力将你完全防御在外。
“林斌,他刚觉醒,连精神波都不会控制。”
“对,他天赋在此。”林斌的语气笃定,多出几分恼怒,“卡罗琳真让我嫉妒,怎么每次都能挖到这种举世难觅的人才——亏当初我见这孩子的时候,还真以为她善心大发。”
“仓野香,加强力度,直接压制,我要看看他能防御到什么地步。”
仓野香正犹豫,莫生零却开口了:“继续吧。”
左夭晴窝在屋子里,用密码通讯器和左丹云对话,商量了他回去的时间和接应的人手。简单地结束通话,他开始审视修改挂在墙上房屋构图的标记。
他戴着眼镜,脚边堆着一个大箱子,里面是各式各样的破铜烂铁,有电缆纤维,有坏掉的闹钟,有塑料瓶,还有小桶装油漆和风扇片。左手边放着一个全套工具箱,螺丝起子钳子扳手应有尽有。台灯的亮度充足,照亮了他眼下的那块桌面。
左夭晴的十指灵活地动作,不出多时,一个小机械玩偶诞生了,它流畅地下桌滑动,谁能想到它的原料来自废弃闹钟里的齿轮和自行车按铃?
此刻的他是科学界周知的朱利尔斯——朱利尔斯是天才,因他的头脑和双手闻名。
不久前,他还处于灵感的冻结期,脑内一片灰心意冷的空白,而现在他的眼前晃过无数画面,想为某个人设计东西的冲动如此久违,如此强烈。心潮愈加翻涌,思想愈加平静,呼吸沉稳,精神凝聚蓬勃,手的触感近乎完美,排除了外界状态的一切干扰,时间流逝飞快。
门被敲了三声。
“晴?”单字的疑问句成功地将他拉回现实。
他没回答,不想回答。
可门外的人很坚持地又呼唤了几声,继续敲门:“这里的向导除了仓野香,只有你了。”
于是左夭晴把他拉进来,抵在了门板上,禁锢了他的行动。
莫生零抽抽鼻子,双眼顿时漫起迷雾。太浓了,房间里的味道太浓烈了。有太多种气息参杂着,清晨森林的馨香,大海深处的咸腥,浅淡的血味和鸦片□□般的香水味,他觉得自己要窒息了,但竟然又很满足,欲罢不能,贪婪地吮吸,像溺水的人去品尝活命的空气。
“说啊。”莫生零一直不明白左夭晴的笑容,就像现在,他分明气在头上,笑容又仿佛向他道早安般自然亲切,“你不找向导么。”
“精神折磨,你会的吧?林斌说,若连你都能承受住,就没有在精神上能打压我的向导了。”
由高往低的,左夭晴注视着莫生零一开一合的唇。莫生零习惯说话直视对方的眼睛了,从不撒谎,从不躲避。
他蓦然回想起昨晚酒过三巡,里昂和他恰巧在屋外相遇,里昂嘲讽似的仰天,故作无意。
“你还年轻,看不懂人。自以为仗着小孩天真无知,只有你一个你对他好便乐善好施,春风得意了?左夭晴,至今你是我见过你最有天赋的人,也是最不会收为徒弟的人,而那孩子与你天壤之别。”
好啊。那不如让我瞧瞧看吧,左夭晴愤恨地想,身为哨兵的你到底有何特别?
刚想至此,他的精神力已化作千万尖锥,兴奋地叫嚣着,扎入莫生零脑髓的神经深处。
莫生零瞬间痛哼出声,他的脑袋如警笛嗡鸣——左夭晴的压制比仓野香绝对太多,也强势太多。后者是针灸,刺破皮肤,麻痹肢体,或像专业的手术刀,分离骨肉;前者却是灵活的毒蛇,牙齿一口嵌入了心脏,放出汩汩毒液,又不着急品尝,任毒液浸透全身,再慢慢撕咬。
左夭晴俯视他冷汗直下,脚步虚浮的模样,心下不免诧异:自小他便喜欢看自以为是的哨兵被向导折磨的开口求饶,家世缘故,所见的哨兵比莫生零不知厉害多少。但能坚持到现在尚未昏厥的,仅有眼前一人。
情不自禁地,他伸手抬起他的下巴,莫生零正痛的咬牙切齿,双眼紧闭,见状,便强撑挣扎地抬起眼皮,汗珠顺额头到脸颊滑落,凝在下巴,又蜿蜒脖子透入衣领。
“零,为什么搅进哨兵向导这滩污水。”他放软了语气问,“卡罗琳和里昂对你说了什么,还是说你喜欢战斗而生,喜欢刺激的感受?”
“我教会你语言,教会你文字,教会你常识,是为了让你懂得远离危险,保护自己,尽量平凡地去生活。”他的话不重,声音没抬高,但就莫名得令人胆寒。
“不要将你的理想强加在我身上,晴。”莫生零迈了一小步上前,伸出了双臂,左夭晴以为他想推开他,莫生零却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