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香还未迈出步子,身后就被个不懂事的丫鬟推搡了一把,她想重新抓住堂嫂的衣袖,却只抓到了空气。晚香猛地跌跌撞撞到了床边,她握着奚二夫人干枯的双手,到底心中存着小晚香对娘亲的眷恋,悲从心来,泪水便很快盈满了眼眶。

不多时,围拥的人群散了些,奚老太□□抚了几句之后便拄着拐杖离开了。

晚香心中突然有些失落,她扭头看了看,不知什么时候,堂嫂便已经不在这儿了。

☆、第三十八章

自从得知自己身子已经差到了这种田地后,奚二夫人的肺炎仿佛忽然又加重了。大年初一后的几天便一直躺在床上养病喝药,而晚香则尽孝床前,为其端茶送水喂药,俨然已经有了几分小大人的意思。

对于晚香而言,反正门外的鞭炮对她毫无吸引力,说到底,她可不是孩提。唯一遗憾的便是,她再也没办法与堂嫂黏在一块儿,只能在用饭的时候见上她几面,晚香也不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已如此离不开堂嫂了。手腕上的镯子不慎撞到药碗,她都要心疼许久,仿佛撞到的是自己的皮肉,而不是一个身外之物。

大年初七的时候,江华李家来人了,李舒玄亲自送了些拜年的贺礼前来。奚老太太十分欢喜,让他在奚家多住了两日。

庚帖送来了,瞧着那红底描金的小帖儿,冯姨娘心中紧张得很,这可是关系到她与她闺女将来的一张纸,上头写的生辰八字、籍贯、祖宗三代,浅显而神秘,唯有与清瑟的八字合上了,才能欢天喜地地迎娶清瑟。

奚清瑟的庚帖一直由冯姨娘保管,此时奚老太太瞧过了李舒玄送来的庚帖后,便让冯姨娘去把清瑟的拿来。冯姨娘忙命丫鬟下去拿,只是到手的时候却发觉似乎有些异常——庚帖放了这么多年,她虽然没有时常翻看,但也觉得纸张应当再枯黄一些,怎的这张瞧着簇新簇新的。

然而奚老太太催要得急,冯姨娘便没做多想,将清瑟的庚帖交给了她。

将两个人的庚帖妥妥地放在一起后,奚老太太便命信得过的小厮将两张庚帖送去镇上的神婆胡八婆婆那儿,静候一天,便能有消息送来。

奚清瑟今日穿了粉蓝的散花百褶裙,清风拂过,裙摆一荡一荡,如同清水波纹一般动人心弦,衬得她原本便白生清秀的少女面庞愈发明媚。

李舒玄还是十分欢喜这个小姑娘的,便站在屋子的另一边,冲奚清瑟微微笑了笑,没想到这小丫头忒不给面子,分明看到了自己的眼神,愣是装作没看到,若无其事地别开眼睛,兀自剥着手指甲玩。

见到清瑟不屑的神情,那般模样并非娇羞不敢看,确是切切实实的不感兴趣。这让李舒玄倒是生出了三分好奇,在江华,自己何尝不是诸多少女们心上流连惦记的一个,虽不能掷果盈车,每每去乡下田间查看收成的时候,总能引得不少姑娘驻足留目。如此想着,李舒玄不由得多看了这小姑娘一眼,果真是奚家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姐,竟能对自己丝毫不挂心。

傍晚的时候,奚清瑟与婢女南风一同在后院中敲水缸中的碎冰。

奚清瑟唯有在南风面前,才少有地显得像个十三岁的豆蔻少女,她趴在将近一人高的大水缸上,亦不顾水缸上常年的青苔会不会把自己的新衣擦脏,只是笑嘻嘻地用手指甲轻轻抬起一面浮冰。此时的浮冰已经经过一天的消融,被她这么一挑,很快便“咔嚓”碎裂了开来,一下掉落到水中,溅起一圈儿水花。

这水花正好溅在南风脸上,刺骨冰冷的水让她一个哆嗦,笑着退开一步擦去脸上的冰水:“小姐,故意的吧?”

奚清瑟抿唇一笑,细长秀弱的眉眼弯了起来,仿佛晨露初晞,久雾见日。她整个人都挂在水缸上,晃着脚,说道:“是啊,看你一脸严肃的,就想逗逗你。”

南风不甘示弱,笑着凑上来,胡乱一抬冰,冰块儿稀里哗啦碎了一片,不出所料,溅了清瑟满脸。她指着奚清瑟麻子一般的脸蛋,捂着嘴笑弯了腰。

奚清瑟岂是好欺负的?她拿了块碎冰,握在手心,把手冻得通红,趁南风没防备,一下把冰坨子般的手贴到了南风温热的面颊上。

望着这个比她矮小半个头的清瑟小姐,南风有些发愣。这些年来,清瑟小姐个子窜得很快,本来南风比她大几岁,个子比她高许多,如今已经只能堪堪俯视了。

小姐的手这样冰,南风忙心疼地把她的手从自己脸上扒拉下来,捂到手心里。这个好看的小姐与她几乎一起长大,南风在心目里是把她当作亲妹妹一般对待的,只是比亲妹妹多了些尊重与忌惮,毕竟是奚家的小姐,可不能僭越礼制。

虽然……这个“亲妹妹”脾气古怪,有时一言不合便要冷冷地训责人,而且之前还在发热发得糊涂的时候亲了自己的嘴唇,还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南风只想好好服侍好清瑟小姐,然后安安心心回家嫁人。

“南风,你说,你看那个李舒玄怎么样?”奚清瑟声音轻轻的。

“南风觉得挺好的,人好看,眼窝深深的,看着觉得很深情。不是说,他在李家也被当作是老太爷的接班人么,若与小姐的八字合得上,想必是日后定然能让小姐幸福。”南风微笑着说,专心致志地帮清瑟暖手。


状态提示: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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