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厂的院子那么拥挤,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院子中间还搁着一个相当大的船骨,这个几乎成型就差收尾的大船成了埠三娘现成的材料,授课的同时她不停的用现实案例来加深学生们对于筑船的认知,即便对筑船丝毫没有了解的温润,在听了半刻钟之后,脑子里也迷迷糊糊的明白了许多筑船的禁忌。

他很是不可思议。

埠大娘的变化怎么会怎么大?

当初从汴州来到赋春的时候,埠三娘虽然同样行事稳重有条理,但胆子却并没有现在那么大。在生计里挣扎的她每天的脸色都没有那么好看,明明才三十多岁,额头和脸颊却刻满了辛苦的皱纹。

但如今,看着在人群中眉飞色舞正在授课的女人,那种从内而外洋溢出来的自信风范,真的很难令人不折服。

船大人……

细细咀嚼了一会儿这个没有官衔的职称,温润摇头无可奈何的微笑起来。不知道温乐脑子里到底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的。

在路上花了一些时间,回到侯府,未时去女蚕班的马车已经在侯府外面载人了,春容急忙告了罪,让最晚上课的秋分来替班,自己匆匆忙忙上了车。

看着那一车原本命运应该一世默默无闻的人此刻都抱着书册交头接耳的在交换自己熟悉知识的模样,温润负手站在侯府门口望着远处怔楞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第一次发觉到原来温乐早已经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畏缩又胆怯的少年了。

从到赋春开始,他在一步一步,坚定而迅速的改变着身边的一切。他掌握着无数人的生死,即便无所事事也绝对能够过着富足的生活,但他选择的是最为艰难的一条路。他没有动用一兵一卒,也从未听说刻意的去营造过有关自己的一切,然而久而久之,他心怀百姓的仁厚名声却已经传遍了赋春的每一寸土地。认真做事的磊落人,即便是小人也无法真心去厌恶他。

温润抚着嘴唇,盯着远去的那辆马车,微微的笑了起来。

……

……

此时此刻的温乐,还浑然不知自己居然被那位城府深不可测的大哥给真心夸奖了,他要是知道了这事儿,非得得意的跳起来不可。

就算是有钱了,他也绝没有就此歇息的道理,反倒忙活的事情更加多了起来。

首先就是温润捉回来的那群海盗。

这群人也不是太多,总共也就一百来个,武力值全部中等偏上,假如没有做过这个职业,温乐倒是非常乐意把这群劳力给编进军队里的。

可关键在于,他们曾经做过海盗。

在海湾内,所有路过的船只最恐惧遇到的,除了风暴,大概就是海盗了。

每年不说别地区,就单单赋春这一个地方,因为出海捕鱼丧身海盗手下的渔民们就为数不少,他们可不止是要钱财,更多的时候还会夺走别人的生命。不论是出于保密考虑还是出于心理原因,能够心安理得的杀死无数条无辜的生命的人,很难再有畸正心理的可能。

即便是放在现代,专家们倾力研究出来的所谓矫治犯罪的心理学在真正的罪犯身上所能收获的成果也是微乎极微,更别提温乐根本不懂得这个名称都读不流利的职业。对于罪犯,尤其是这种杀人掳掠无恶不作的海匪,温乐真心没法儿相信他们能改过自新。

在同样的条件下,大多数人即便被生活压迫的更加苦难,他们心中的善念也绝对会压过蛊惑他们杀人的激愤,选择以杀戮来解决问题的人,心态原本就不是许多普通人能够理解的了。

思来想去,温乐还是拿不定主意,毕竟是一百多条人命,即便他们是恶人,他还是没法儿毫无负担的视作草芥。

这次他没有求助温润,而是找来了专门管理赋春兵马的都辖林永来一起商讨。

林永很少能被他召见,这回难得有一次机会,异常积极,很快就到了。


状态提示:第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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