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无耻开始显露,岳兵戈并不想纠结这些口舌之快。

“如果事成,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安祯愣了,他衡量这句话的重量与真假,心里考虑了无数种要求,都被自己一一划去。

他想要岳兵戈没有记忆地度过这个世界,让那些令人作呕的过去长埋地底。

“我……”

我希望你醒过来安然地回到我身边。

安祯看着岳兵戈,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无能又懦弱,只能别开头,避开那道探寻的视线说:“我想问你一件事。”

岳兵戈察觉到气氛低沉,眼前人毫无预兆地陷入低潮,他甚至觉得,安祯又要落下泪来。

但安祯没有,只是眼眶微红,认真地重复着他的要求。

“我有个问题,希望你能亲自回答我。”

“只是这样?”岳兵戈从未见过这种简单的要求。

“那我再加一条?”

看着岳兵戈微微凝滞的表情,安祯还是决心为自己谋求一点点福利。

他说:“我要是活着回来,我要和你睡一个房间。”

客房,还是太远了。

安祯有着专人指向,毕竟在这种大家都是一个发型,连多余的辨识度都没有的地方,要找个路人真是太难。

他眼里只有两种人:岳兵戈和其他。

京内第一高楼雅居阁的观景雅座中,安祯看着对面那座宽广的花楼,岳兵戈派来指引的人指明“林同源”的时候,他无比感谢这个任务目标有着独树一帜的长胡须,穿着一身瓦蓝反光的绸衫,一眼就能看出和别的人不同。

“林同源待会会出现在这家花楼,应当是雅字木兰房中。”那人微微指了指方向,用手沾水在桌上画出一朵简单的木兰,“是这个图案,在厢房尽头。”

“我怎么进去?”

“隔壁雅字白梅已经被包下,无论成败,在下会接应你。”

那人拱手示意:“珍重。”

安祯带着一帆风顺的祝福靠在房门,静候林同源出场。

说句实话,这种四处萦绕着莫名其妙香气的地方,他闻得眉头紧皱,窗外总是传来渐走渐远的尖锐笑声,配合着若有若无叮叮咚咚呜呜昂昂的器乐声,安祯简直生不如死。

在这种环境里待着比杀人还艰难。

“林大人。”谄媚的声音响起来那刻,安祯立刻警觉起来,倾听走廊的一举一动。

“董生何必如此,请,请。”林同源声音喑哑,如同垂暮老人。

客套完就听到门的声响。

而后一片安静。

若是喝酒聊天,大概二十分钟到半小时能够放松警惕。

安祯将视线移至白梅房里正中的圆桌,上面燃着一炷香,大约燃烧尽时,就是他出动的时候。

“哎哟错啦错啦。”大约半柱香时间,有故意压低的娇娘的声音从走廊传出。

然后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悄悄地来了又走。

一片宁静之中,安祯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少了那些吵杂的音乐,连外面忽高忽低的谈笑都仿佛被盖住似的。

安祯打开.房门,走廊空无一人,他轻声走到刻有木兰图标的雅室,一手猛然推开。

房内摆设与隔壁别无二致,一目了然。

雅字木兰房里,并没有刚才长须老态的林同源,也没有什么声音谄媚的董生,只有一人迎着房门而坐,见安祯闯入,竟微微一笑。

安祯慢慢握紧短刃,谨慎地进入房内,目光所及之处能隐藏的地方非常有限,所以显得面前这个悠然品酒的人更加可疑。

“林同源呢?”

那人仿佛并不介意房中来的不是娇娘,似乎没有看到安祯携带的武器,面上仍是一派轻松,说道:“那是何人?”

说话时带着一丝嘲笑的意味,那一瞬间,安祯竟觉得他与岳兵戈有几分相似。

但这人敛去表情,一脸睥睨苍生的桀骜模样,刚才那一丝熟悉感消失得一干二净。

安祯脸色不太好看,林同源必定是进的这个房间,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他跑了。

执行任务时丢失目标人物,狠狠打了他的脸。

“你主子没告诉你,这家花楼是谁的吗?”

安祯戒备着这人,开始搜索不大的地方,听到这句话后,他并没有搭话的兴趣。

那人却还在喋喋不休。

“先帝五年前忽然病弱,由内侍岳兵戈打理朝政。内臣参政从未有过,而今瑞和帝登基半年,岳兵戈依旧不交出手中权力,意图明显,人言昭昭。却不知你们是为何忠心耿耿,为个心狠手辣的阉党卖命。”

话音刚落,那人身前的杯盏、酒壶砸地的声音发出一声清响,安祯不讲道理地掀翻他的一派悠闲,直接出手攻击这人的咽喉,在利刃即将刮破皮肤的时候,那人向后逃窜撞在身后屏风上,发出一声闷响。

“有没有人告诉你,策反是件技术活,至少要用别人听得懂的话来沟通。”安祯用最尖锐的刀刃直指着他,计划着下一刻刺破他的要害,“还有,你太烦了,很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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