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欢楼的老板石海岩是个生意人,跟刷地图似的满大梁乱跑,前几天正好送了一批货到京城,也就顺势在醉欢楼歇下了。

但凡是酒楼,就必定有客房,何况石海岩还是醉欢楼的老板。

谢无渊成天介儿的往醉欢楼跑,跟六部不管他饭似的,和那个吏部文选清吏司的副司长,叫什么尹什么的,天天来醉欢楼买酒,换着种类的买,一买就是四五坛,还一点儿水都不掺,十成十的陈年老酒,别说人了喝了,就是牛灌了,也得睡上个十七八天。

石海岩早吩咐了醉欢楼,谢无渊来醉欢楼一律不收钱,让各地掌柜的客气着点儿,最好能当祖宗供着,闲的没事别招惹他。掌柜的哪还敢掺水,挑的都是上好的老酒,味够劲足,一面招呼着小二往楼上送酒,一面在心里悄悄抹泪,都是他的血汗钱呐,就这么给糟蹋了,真是太伤心了。

还是石海岩来了之后,听掌柜的说了谢无渊天天糟蹋酒的事儿,大手一挥,把上给谢无渊的酒,从十两黄金一壶的佳酿,变成了一两银子一壶的普通酒,掌柜那颗皱巴巴的心,才舒展开。

石海岩倒不是吝啬那几坛子酒,当然,如果谢无渊非得要喝千金佳酿,石海岩是没有资格拒绝的,旁的人都当醉欢楼是石海岩的私产,可实际上,醉欢楼的幕后老板并不是他,而是顺风帮,谢无渊身为顺风帮的二当家,在醉欢楼喝酒这点子小事儿,跟在家里吃饭似的,还有谁敢撵他不成?!

石海岩是觉得,谢无渊他不是来喝酒的,他是来买醉的。既然只是为了一醉,那么喝的是千金佳酿,还是农家小酒,就没有任何区别了,从商人的角度看,都能达到目的,没必要放着便宜的不选,去选贵的。

石海岩请谢无渊来醉欢楼一聚,倒不是为了让他不喝酒,而是有别的事儿。

谢无渊让人引着去了四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不像是在三楼往上,倒像是二楼往下,约莫一楼半到二楼半的位置。

不过既然门口专门迎他的人,说是四楼,那便是四楼吧。

醉欢楼的四楼,在整个大梁都算是个秘密。知道醉欢楼有四楼的,很少;能找到醉欢楼的四楼的,那更是少之又少。

做“很少”已经很让人头疼了,谢无渊可不想再上一层,做这个“少之又少”,他决定了,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醉欢楼有四楼?!你是不是眼瞎?!没瞧见只有三层吗?!嗯,就这样。

带路的人替谢无渊推开门,小心翼翼的下去了。

谢无渊走进去,带上门:“什么事儿啊,值得这么如临大敌,小心翼翼的?”

石海岩给谢无渊添好茶,苦笑道:“大事,我也是几天前刚知道。”

“怎么着了?”谢无渊喝了口茶,慢条斯理,“顺风帮老巢被人挑了?”

“快了,”石海岩闷闷不乐,“我师父,齐于杰,前几天闷得慌,下山打劫了一个过路的,结果人家是回京叙职的当官的。”

“没蒙面,被人瞧见了?”谢无渊一点都不奇怪,赌坊的老板,要真是个正正经经、本本分分的老实人,那才值得人奇怪。

石海岩摇头:“不是。”

谢无渊嗤笑一声:“那有什么可担心的?回京叙职的地方官,哪个没被打劫过?!”

石海岩吞吞吐吐:“师父他,把人家的官印给带回来了。”

“谁的?”谢无渊追问。

石海岩从兜里拿出一方官印,谢无渊仔细一看,咸宁县令的。如果他没记错,咸宁县令是王秀文,三甲同进士出身,个人特征是——方面大耳,满脸麻子的人不好找,方面大耳的人多的是。

咸宁,咸宁,咸宁——

咸宁的山区不多十几座,连在一起的,只有一个地方——咸宁鱼山。

“咳,”谢无渊干咳一声,调侃道,“齐于杰他不是打劫,是去cǎi_huā了吧?谁的官印不是贴身带着的,他要不是扒了人家衣服,怎么来的?!”

石海岩也有些尴尬,师父这事儿办的忒不地道,自己闯了祸,让他这个当徒弟的收拾烂摊子。

谢无渊问道:“你们想怎么解决?”

“都行,”石海岩补了句,“只要能解决,随便怎么样都成。”

打劫一两个地方官,没什么,朝廷不会为了钱财围剿劫匪。可要是拿了地方官的官印,事情就大发了,朝廷为了尊严,也必须派兵干掉这群胆大妄为的劫匪。

齐于杰一开始还没认出来,以为是官员的私印,拿着玩了好几天,在山寨的不少地方盖了戳,后来还是被石海岩瞧见了,惊的都快魂飞魄散了,石海岩虽然现在是商人,可他爹当过官,这些东西懂不少,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块官印!

第一反应就是随便找个地扔了,神鬼不知的,反正不能查到自家头上。后来想了想,觉得不安全,齐于杰是没被认出来,可这个地方说不定被那当官的记住了,赶明回来派人围剿自己,倒霉的不还是自家么?

依石海岩的意思,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官印给那个官员放回去,一来神出鬼没可以震慑官员,不敢上报;二来也物归原主,不怕追究了。

整个顺风帮里,能神出鬼没的,也就只有谢无渊一个,所以石海岩这才找上谢无渊。

谢无渊却不想这么干,一来他不想为这种破事隐身;二来嘛,在他看来,这件事情,可以处理的更好。

“那个官员现在走到哪了?”谢无渊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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