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陈留王夫妇,姜恪并未急着回房,反而回到澄观斋,拿起北静王的信,反复的看了起来。信中言语质朴,只谈及叔侄之情,未言一字朝堂之事,关怀之意淳淳,叫人好生感动。

姜恪左手撑在脑侧,右手摩挲着信纸,既然从内容里看不出什么端倪,她便聊有兴味地观察起了这信纸。纸是绪蕙纸,纸张粗韧,是军中常用之物,看不出什么。她想了想,将信纸凑到鼻前轻轻嗅了嗅,墨香涵香,经久不褪,却是京城裴芳斋的端澄砚。

呵,姜恪哂笑,十五年未踏入京城一步,用的却是裴芳斋独有的端澄砚,用惯了的东西总是亲切,看来八叔在北疆守了十五年,对京城仍是念念不忘。

“去将诸葛先生找来。”姜恪将信丢在书案上,扬声道。

华婉无精打采的靠在贵妃榻上,手中拿了本账册,眉黛紧蹙,愁云轻笼,适才陈留王妃提起,十日后便是安老国公六十大寿,安老国公乃皇后娘娘嫡兄,六旬寿辰自然广邀宾朋。想来,这几日就该有请柬来了。若是从前,她或许会有些怵意,而今却是不怕这些勋贵之家的,只是,一想到大热天的要出门,就觉得浑身发热。

安国公府格局廓然,挨着一个坦阔的山头,风景天然自成,与众不同。陈留王妃见她成亲不到半年,平日也不大出府,想必知道的不多,便借着安国公这事主动与她说起了别的宗亲勋贵的姻亲关系,以免到时认错了说不清就不好了。她一片好意,华婉自然不会拒绝,笑着且听且记。

现下一个人躺着,一想起这烈日炎炎的天气,要出门去就十分不甘愿,王爷出门总爱骑马,得提醒她这些日子尽量用马车好了,到时候一定要记得往马车里多摆些冰。华婉东想西想的,不防睡意逐渐袭来,双眸便渐渐合上,手中的账册也滑落下来。

姜恪回了房,却不见华婉来迎接,心中纳闷,便让下人们都退下,自己走了进去。华婉斜卧在贵妃榻上睡得正熟,她的身子有些蜷缩,圆圆的肩头微微耸着,小巧动人,十分可爱。姜恪伸出食指,轻轻的点了点那诱人的朱唇,见华婉皱眉,忙屏了呼吸,小心的把手缩了回来,等她双眉重新舒展开,睡得安稳些,姜恪才小小的透了口气,生怕弄醒了她。又见她小脸睡得红彤彤的,手指忍不住轻轻戳了两下,停了会儿,又戳两下。

那小脸嫩滑紧致,姜恪戳着戳着,终于,成功的把人戳醒了。华婉悠悠转醒,不满的用手挠了挠脸,她睡得香甜,却总有什么在她脸上作怪,见姜恪就在眼前,刚要发问,便听她关切的问道:“怎么,睡得不好么?”

华婉一顿,点点头,咕哝道:“似乎有人戳我脸。”姜恪双手背在身后,一脸正气:“没有,我一直站在这呢。”华婉懵懂的眨了眨眼,很是怀疑。姜恪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若是累了,尽可先歇息,在贵妃榻上长睡总是不舒坦,难免就睡不好了,你还不信。”王爷的确说过这话,华婉不好意思的垂下头,自己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她趁着自己睡着戳她脸呢,王爷却总是这样关心她,从来都让着她,她每天起得晚也不怪她,华婉越想越觉得愧疚,低声道:“谢王爷关心,下次一定不这样了。”

姜恪坐到华婉身边,握着她的手,语气温软:“说到底,这是你想等我,不愿意一个人先睡了,我很高兴。”华婉不由地回握她的手,姜恪的眼睛很干净,总是闪着光,忽然想起件事,高兴的说道:“我知道你怕热,已着人去熙鸣山建了座园子,熙鸣山离京城不过六十余里,四面环水,夏日也很清亮,等到明年夏天,园子就能建好了,到时候,你就去那里避暑,也不用这样燥热了,哦,那园子的名字也留着,让你来取。”

华婉更是愧疚,方才,她真不该怀疑王爷,她明明这样好,总体贴着她,又如何会趁着她睡着动手动脚,华婉心虚不已,低低的应了声“好”,下定决心,今后一定不再疑她。

姜恪细致入微,自然能看出华婉神情变化,心中暗笑,越发期待华婉见着那园子的惊喜神采,下定主意要尽快赶出来,好让华婉高兴。

两人又说了一阵,方转到床榻上安置。华婉本就嗜睡,不一会儿便沉了呼吸,睡了过去,姜恪却辗转反侧,闭上眼也难以入眠。

她的身份,必须要尽快告诉华婉才好,拖得越久越难得到原谅,何况,她们成婚也有些日子了,她明明这样喜欢她,却一直不碰她,难免说不通,时日一久,也许华婉就要贴心的以为她有什么隐疾了。只是,要如何启齿,这其中的辛秘又如何尽数说与她,她如今还不喜欢自己,若是知道了堂堂豫王殿下实则是个女子,可还会留在王府,心甘情愿的做她的王妃?姜恪愁苦不已,一夜无眠。

没几日,果然如陈留王妃所言,安国公府送了请柬来,随请柬一道的还有安老国公的名帖,以示尊重。

安国公裘家子孙得力,与李家并列第一外戚,皇后娘娘深得皇上信任,对裘家颇为倚重,姜恪自然要给他这个面子。这日下了朝,姜恪便带了华婉一道前去,给老国公祝寿。

安国公府离豫王府并不远,不过隔了四条街。下了车轿,姜恪给华婉交代一声,便直往前院去了,另有婆子引了软轿来,抬了华婉往内院去。

华婉来得并不迟,迎客厅里只寥寥数个女客,见了她,认出她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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