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息间又是好一阵花雨,香风扑面,玄震却只顾着苦思。他仍记挂着昨夜的梦境,说也奇怪,自他拜师琼华,随太清真人修行以来,许是因心无杂念,夜间从不曾有梦,近几月来却不知怎么回事,一闭上双目,便时时有许多画面挤入脑中,有时醒来只觉胸中烦闷,有时甚至记得一星半点梦境内容。昨夜他又梦到自己去了一处有水有树的地方,似是见了什么人,又好似说了许多话,醒来便心神不宁,索性便到这醉花荫来散散心。

他握着那荷包竭力回忆昨夜,眼前却不住闪过一双晃来晃去的葱绿色鞋儿,鞋间两朵绒花亦是荡来荡去。玄震知师父太清真人对自己期望良多,是以平日里专心苦修,从不与女弟子多交谈往来,最是亲近的只有自己的两位师妹,但夙瑶与夙莘日常所穿皆是一身琼华派装束,鞋子亦是雪白的绣鞋。派中更无其他穿红着绿的女子,缘何自己脑中飘来飘去的却是两只从未见过的绿鞋子呢?

玄震好生苦恼地想,莫非自己竟成了书上所说的登徒子?又或是如跟着宗炼师叔练剑的玄霆师弟所说,男子到了年纪便会、便会思那个什么……春?

他苦思冥想,在脑中挖掘那绿鞋子的主人,倒是有一个笑靥模模糊糊地闪过,只是那笑脸如醉花荫的清风一飘而过,如昆仑山的云烟难以抓寻,一晃便被那两只可恶的绿鞋子搅没了影。

“……绿鞋子……我连昆仑山都没下过,如何见过穿绿鞋子又十分爱笑的女子呢?”玄震左右思忖,眉头愈蹙愈紧,正当此时,一阵簌簌声响,似是有人穿花拂叶地一路走了过来,接着便有一个清脆的声音遥遥传来:“大师兄,你在这里,教人家好找!”

玄震抬头,只见一蓝衣少女正站在一丛月季后面向这边招手,那少女颈上挂着璎珞,头上挽着双丫髻,玉色发带长长地垂在肩头,杏核大眼中透着十足的精灵古怪,正是自己的师妹夙莘。

夙莘望着玄震先是一笑,不等玄震开口便忙不迭抱怨起来:“大师兄,你到哪里去躲清闲不好,偏偏要跑到醉花荫来,我把前山和剑舞坪找了个遍,跑得两条腿都要断掉啦!来此处之前更是倒霉,好死不死教我与重光长老打了个照面,啊哟,他板着一张瞧起来比我还小几岁的嫩脸,训得我都抬不起头来!”

玄震这时已走到她面前来,听她这么说便笑道:“重光师叔功力深厚,鹤发童颜,派中多少人羡慕不来,却叫你背后这般说他,若是听见了更要罚你闭门好好修行!”

夙莘吐了吐舌头,笑道:“是啦,是啦,我哪比得上太清真人的高徒,琼华派二十五代弟子们的楷模玄震大师兄!这醉花荫人人可望不可即,也就是你,重光长老才什么话都没有就放你过去,这才是多少人羡慕不来呢!”

玄震摇头苦笑,伸手在她额头上轻敲一记,道:“不和你说笑了,说罢,找我有什么事?”

夙莘这才想起要事在身,忙收起笑容正色道:“不是我找你,是师父!”

“师尊找我?”玄震一怔,太清真人自称为琼华派掌门之后,诸事缠身,便是传授派中道法亦是先授予玄震,再由玄震转授夙瑶与夙莘,对门下弟子早已不似往日那般勤力督促,便是玄震亦常常数日不得见他一面。玄震心下不解便是出于此,前日太清才将第七重境的心法细细讲述于他,如何才过不到三日便又要找他?

夙莘点头道:“是啊,还是玄霆师兄去你房中寻你不到,才来找我和夙瑶师姐的,他说师父和青阳长老都在琼华宫,要你快些过去呢。”

琼华派虽事务繁多,但能够劳动掌门及派中长老共同过问的事却绝无仅有,玄震心下更是疑惑,哪里还有心情赏花,忙跟着夙莘朝醉花荫外行去。

☆、第二十章 身负要任

琼华派前山乃是汉白玉铺就的巨大广场,正中立着九天玄女的神像,亦是白玉雕成,栩栩如生,广场四周殿观房舍皆按先天八卦分布,其间绿草如茵,广场之下更是凿空成池,昆仑泉水自下潺潺流淌,远远望去,整个琼华派便如悬浮水上的一座仙城。

广场尽头数座汉白玉桥,桥后耸立着三座道观,皆是琉璃瓦铺顶,玉石为砖,十分雄伟庄严,道观后昆仑诸峰插入天际,其间云雾缭绕,竟好似将那道观亦隐隐笼罩住了一般,更显气象万千。桥下水声不断,山光云影在碧水上亦是微微晃荡,忽地两道白影映在其中,只是不过一忽儿便过去了。

三座道观前各有一道极宽的玉阶,层级往上,近百上千,正中那座主殿光是大门便有丈余高,门上一副金匾,上书“琼华宫”三个大字,正是掌门太清真人平日处理派中要务之处。

夙莘随玄震走到这里,虽门扉大开,却也不敢再向里踏进一步。大殿之上摆了四张檀木大椅,一张居中,另有三张放于下面左右,唯有上首与左面下首的椅上坐有人,亦是身着蓝白道袍,但式样纹理却与玄震等年轻弟子全然不同。

玄震举步迈入门槛,坐在最中间的那名老者一眼便看到了他。这老者发丝如银,一根根整整齐齐地束在道冠中,颌下三股长髯亦是雪白,面容清癯,双目湛然有神,脸上全无笑容,十分威严,便是琼华派现任掌门亦是玄震的师父太清真人。

太清在上首道:“玄震,令你到此,怎么来得这么慢?”

玄震躬身,道:“请师尊恕罪,弟子方才心中烦闷,去了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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